第60章 推測(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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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星闌一抬眸便見秦纓麵如寒霜,他放下卷宗上前,「可是有何發現?」

外頭天光漸昏,最後一抹夕陽正沉下地平線,秦纓抬眸時,眼瞳裡亦是晦暗難明,她欲言又止一瞬,終是搖頭道:「線索太過雜亂,還未發現什麼。」

秦纓語聲艱澀,正如同他們陷入千頭萬緒的迷局,尚未尋到破解之法,謝星闌便道:「這案子積年已久,也不急在這片刻,我令馮蕭追查趙鐮身死的線索,稍後回金吾衛或許能得新線索,即便舊案難查,趙鐮之死卻必不可能毫無破綻。」

秦纓點頭,一旁李芳蕤見狀,自覺不該拉著秦纓說閒話,便對二人道:「有什麼我能幫上忙的?若你們人手不足,我可讓郡王府派些武衛來。」

「暫時不必。」秦纓一頓,又道:「郡主已經幫上忙了。」

李芳蕤苦笑,「你說拜訪外祖母嗎?那怎能算,何況在永川伯府問到的還不一定能派上用場。」

秦纓沒有多說,待要離開衙門之時,秦纓一邊朝外走一邊對謝星闌道:「凶手專門挑選特征一模一樣的女子下手,勢必是對此般形貌的女子懷有仇恨報復之心,尤其毀容一道,更顯出其施虐心理,既如此,凶手多是被這樣的女子傷害過。」

謝星闌頷首,「此前我們便如此說過。」

秦纓又道:「那他身邊必定出現過這樣一個人,要麼那人身份特殊,他無法報復,轉而將仇恨發泄在其他人身上,要麼,便是不止我們知道的三人被他謀害。」

謝星闌道:「你的意思是,我們需得找同樣形貌的其他女子?」

此言落定,他下意識看了李芳蕤一眼,又道:「案發在十年之前,假如我們要找的人還活著,那年紀至少也在三十上下,但凶手當年連著殘害三人,後來卻一直不曾作案,會否是心中仇怨已報?」

秦纓蹙眉搖頭,「我也說不好,隻是忽然肯定了這一點,如今手頭線索太過龐雜,大海撈針的找人也十分不易,等我再想想。」

謝星闌應好,等幾人出了衙門,他先策馬趕回金吾衛去。

秦纓和李芳蕤可同路半程,便乘著馬車,不緊不慢地往府中去,秦纓坐在馬車裡,擰著眉頭,入定了一般,白鴛輕聲問道:「縣主在想什麼?」

秦纓也不隱瞞,「在想盧姑娘。」

白鴛歪著頭道:「盧姑娘?縣主可是在想她為何今日來找崔世子致歉?」

秦纓搖頭,「我是在想她今日為何病發的那般突然,她好像很容易受到驚嚇。」

白鴛遲疑道:「盧姑娘深居簡出,奴婢對她也了解不多,隻知道她早早入了佛門,算是京城世家貴女之中獨一份的存在。」

秦纓語聲輕幽,「我知道她幼時被送入庵堂養過兩年,卻不知到底是何時開始禮佛的,按理說貴族小姐年幼之時,最是該被好好照料之時。」

白鴛有些作難,「這個奴婢也不知,小姐實在好奇的話,去國公府走一趟?」

秦纓搖頭,「太唐突,我再想想。」

白鴛掀簾朝外一看,「天都黑了,實在不成,您回去問問侯爺好了,侯爺不是說盧姑娘與您同歲,當年還一起隨著陛下逃難去豐州嗎?」

秦纓心中微定,「對,問問父親。」

白鴛便笑道,「侯爺雖然未入朝堂,卻對朝野內外了解頗多,想來還有些可惜,若侯爺入朝掌權,一定比什麼鄭氏、崔氏來的厲害。」

秦纓失笑,「鄭氏有太後娘娘、皇後娘娘,還有二皇子,崔氏有德妃和五皇子,咱們府上終究難及,我倒覺得父親這般極好,遠離爭鬥做個看客,還能修身養性,延年益壽,最好能活到一百歲。」

白鴛忙道:「侯爺與您都長命百歲!」

秦纓心緒鬆活了幾分,待行到半途,馬車被李芳蕤的聲音叫停,秦纓掀簾去看,便見到了與李芳蕤分道而行之地,李芳蕤也掀著簾絡對她說話,「縣主明日還去衙門嗎?」

秦纓點頭,「多半要去。」

李芳蕤便道:「那我能去找縣主嗎?」

秦纓牽唇,「隻要周大人不攔你。」

如此便是答允了,李芳蕤笑意一盛,「那明日午時之後,我去衙門找你!」

秦纓頷首,兩人在禦道告別,分東西而行,馬車很快入了長樂坊,待回到侯府之時,秦璋正在等她用晚膳。

父女二人落座,待膳食過半,秦纓才問起盧國公府之事,秦璋遲疑道:「我雖知道盧家姑娘與你同歲,但當年在豐州之時,她跟你一樣還是個奶娃娃,她長大之後的事,我便不知了,當初從豐州回來的時候,她才剛剛能咿呀說話。」

豐州之亂持續了一年半,那時她和盧月凝才剛剛兩歲,秦纓點頭,「無礙,爹爹不知便罷了。」

秦璋見她眉眼間多有愁雲,便試探道:「怎麼,盧家姑娘和案子有關?」

秦纓對秦璋素無隱瞞,但尚未確定之事,她並不好回答,隻道:「今日在衙門見著她了,還遇見了一點事端,她當時被嚇得病發暈倒,我好奇她這性子是如何養成的。」

秦璋想到盧月凝的出身,語帶憐憫道:「自小體弱多病,才幾歲就沒了母親,她父親又是個不管事的,隻怕她的處境也十分艱難。」

盧家的事,秦纓此前並未細問,此刻忙道:「她母親是何時過世的?」

「似乎是……貞元九年?」秦璋不確信,又去問守在門口的秦廣,「秦廣,是不是貞元九年冬天?」

秦廣想了想,「應該是貞元十年正月。」

秦纓微怔,「貞元十年初……」

秦璋頷首,「那便是我記差了些許,那時候她才七歲不到,他父親雖然未曾再娶,但那之後整日聽說他父親如何如何,自然也能猜到不如何管她。」

「爹爹可還記得,與她父親有關的流言是何時起的?」

「應該是在她母親病逝之後吧,說他害怕睹物思人,便在城外買下了一個莊子養蘭花,一養便是七八個月,連家都不回,他不回來,盧家姑娘自然是府裡嬤嬤照看。」

秦纓這時心弦一動問道:「爹爹可知,盧家可有哪位女眷,是麵上生有淚痣,又喜著明艷衣裙的嗎?」

「淚痣?明艷衣裙?」

秦璋本有些錯愕,但他仔細一想,肅容道:「還真有一人,就是盧姑娘的母親,她麵上似乎便有一顆淚痣,不過她不喜著明艷衣裙,我記得她也是喜歡吃齋禮佛之人,當年去豐州之時,豐州城中人心惶惶,你母親初初染瘟疫之時,旁人不敢來探望,但她曾親自登門送過一本手抄的經文,說是為你母親祈福。」

「她出自密州於氏,禮教極好,如今我已記不清她模樣,卻記得她十分喜歡立領廣袖長衫,整個人不施脂粉,也極少戴釵環,通身素淨端嚴,一絲不苟,看著便是一副慈悲清修的模樣,雖未真入佛門,卻很有禪性。」

秦璋雖未描繪於氏生的哪般眉眼,秦纓卻能想象出其人氣態,而她不喜明艷裝扮,那便與舊案遇害之人並不相符,但偏偏淚痣又這樣巧合。

見秦纓若有所思,秦璋道:「你怎問起這個?」

秦纓眉眼微晴,「芳蕤麵上便有顆淚痣,她說盧姑娘頭次見她之時,有些驚訝地看了她片刻。」

秦璋了然,本要唏噓於氏芳年早逝,但想到自己死在豐州的妻子,淒愴浮上心頭,也無暇感懷旁人。

用完晚膳,秦璋要去經室修道,秦纓將秦廣留了下來,秦廣一臉疑惑,「縣主要讓老奴做什麼?」

秦纓從袖中掏出幾頁紙張,「我要請您幫個忙,這些是有可能與案子有關的鋪子,但這些鋪子之後各有東家,且多為非富即貴之家,一處處去查問頗費功夫,我想讓您看看,知不知道這背後都是哪家的產業。」

秦廣聽明白了,拿過名目去看,隻見其上有鋪子地址、鋪子名字,主營生意,還有能查到的掌櫃名姓,秦廣剛一看便認出了兩家,「若是沒記錯,這兩家綢緞鋪子都是平昌侯裴家的,這酒樓是定北侯家的,這同福錢莊背後當是淮陽郡王……」

秦纓聞言立刻命人取來筆墨,秦廣一邊說她一邊寫,不多時,秦廣道:「這家漱玉齋是盧國公府的,這——」

秦纓打斷他,「盧國公府?我看到盧國公府早前有一家瓷器行,但是後來關了。」

秦廣笑道:「那應該是副業,盧國公府的主業便是玉石翡翠,他們族地在範陽,範陽青雀山正是盛產翡翠之地,京城之中,還有段氏也做玉器,但段氏的玉器大都是從青州來,出產之地便比不上盧國公府。」

秦纓記得,段氏的確也有一家玉器行,她心道找秦廣是找對了,便令他繼續說下去,秦廣看著名目,陸陸續續為秦纓說了十來家鋪子的背景,但有些鋪子早年關閉,又或是更名後換了店址,他便說不上有何來頭。

饒是如此,秦纓看著名單上多出來的許多注解,也覺心頭敞亮了不少,與秦廣道謝之後,秦纓帶著白鴛回院中沐浴更衣。

從浴房出來,秦纓又拿起那幾頁紙張細看,白鴛幫秦纓整理衣物,眼風一掃,瞧見小丫頭白梨要拿著秦纓的小衣出去漿洗,她色變道:「你站住,我怕了你了,你別管這些了,回去歇著吧,萬一又毀了衣裳,縣主如今脾氣好,還不會責罵你。」

白梨有些委屈,「姐姐怎麼這樣,上次之後,我已經省得了。」

白鴛在她額頭點了下,「我後來想起來兩個月前你也出過差錯,還與我保證以後不會再犯,那時我信了你,結果沒多久你就又犯了,往後你在清梧院伺候筆墨好了,衣裳首飾的事我來管便是。」

白梨輕聲懇求:「這一回我真知道了,縣主用筆墨之時並不多,姐姐讓我伺候筆墨,那我豈非並無大用?姐姐便忘了那事吧。」

白鴛輕哼一聲,「我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可忘不了,如今縣主用筆墨的時候越來越多了,你也認得幾個字,正好派上用場。」

白梨見並無轉圜餘地,隻好應聲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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