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冊禮(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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堪輿圖一丈寬一丈長,不僅樓宇殿閣都畫出來,連草木溪流也描得細致。

齊軒姿態隨意地拉著徐思婉在圖前蹲下身,笑說:「你晉了主位,理當換個住處,朕一時卻也不知給你哪個地方更好。思來想去,倒覺不如讓你自己挑。」

說著遙遙一指北側的位置:「那邊的華如殿,乃仁祖皇帝為寵妃儀貴妃所建,極盡奢華,景致也好。」說罷又指指西側,「還有那邊的清露殿,雖然奢華略差幾分,但清幽涼快。朕記得你怕熱,遷去清露殿必定住得舒服。」

徐思婉噙著笑,心底譏嘲又生。

他原來記得她怕熱啊。那他若真疼惜她,前些日子讓尚宮局不許克扣她的冰,也不過他一句提點的事。可他就是任由她在冰例上吃了虧,其餘的大小委屈更是受了許多。哪怕後來他責罰了宮人是為她出了氣,這些委屈也終是已經受了。

她細作思量,心知會出那些事無外乎兩個緣故,一則他對她的在意還不夠,二則是他有意讓她見識這些,想逼她低頭。

從他今日的安排來看,並非前者,那就隻能是後者了。由此便可見帝王的愛意多麼狹隘,再怎樣的盛寵也充斥著理所當然的威壓與施舍。

若她隻是一個當真傾心於他的尋常嬪妃,想明白這些不知會有多麼難過。好在她並不是,日後也不會是,這些不可明言的心思便左不過是為她添個樂子了。

她於是心平氣和地看著眼前的堪輿圖,似乎看得很認真,視線梭巡了半晌,纖纖素手終於指出去:「臣妾想住那兒,行麼?」

「哪兒?」他順著她所指的地方看去,她道:「披香殿。」

「披香殿。」他想了想,眉心微微蹙起,「倒也不差,隻是近十年不曾好好修葺過,要修補的地方怕是不少,比不得華如殿與清露殿都是去年才剛大修。」

她一笑:「臣妾看上披香殿離清涼殿近了,至於若要小修小補,倒不妨事。」

她邊說邊歪頭望向他,神情嬌俏。他與她對視間一怔,遂也笑道:「那就依你。讓尚工局盡快修補,你再委屈幾日,等他們修補好就住進去。」

言畢頓了頓,又言:「還有你晉貴嬪位的冊禮,朕之前一直想為你補上,忙起來卻總顧不得。今日趁禮部入宮,直接下旨讓他們擇定了吉日,下月初七。」

「這麼急?」徐思婉掐指一算,不由勸道,「滿打滿算也隻有十餘日了,恐怕吉服都趕不及縫製。臣妾也不計較這些虛禮,不如就……」

「吉服早就備好了。」他一哂,手指刮過她的鼻尖,「朕一直記得這事,隻是忙得抽不開身。吉服已在尚服局裡放了多時,明日就著人給你送去,你試一試。」

「好。」徐思婉笑意嫣然,邊說邊往他身側一貼,抱住他的胳膊。然二人都是蹲著,她這樣猝不及防地一靠他頓時重心不穩,驀然向旁邊倒去。

她隨之一聲輕叫,卻並未剎住,就這樣與他一並栽倒在地。他將她護在月匈口處,她口中告著罪,一副局促不安的樣子想要起身,但被他一把攬住,繼而笑音出喉。

「哈哈哈哈。」他笑得十分開懷,就那樣恣意地平躺在地麵上,她望著他的笑眼,有一瞬的失神。

他生得是很好看的,是溫潤君子的模樣,笑起來猶是。她不由想起很多年前,她在東宮第一次見到他,十三四歲的他也是這樣笑著,將她抱起來,跟她說:「阿菀,叫哥哥。」

那是真正的美好,不像現在,每一句話都存著算計。

她記得那一切美好,可她偏生更記得那日進宮是親生母親帶她去的,而她已再也見不到她了。

當晚,徐思婉自是留在了清涼殿中與他相伴。一連數日不見,他變得熱烈得很,她猜想是因為宮中沒有哪個嬪妃在這方麵能與她相較,讓他覺得悶了。

是以她自然拿出了渾身解數讓他盡興,哪怕後來實在疲累得吃不住勁兒,也還有一雙妙手能為他解憂。

翌日天明她起得很晚,起床後在清涼殿悠閒地用了早膳,有意賣好的尚服局就上趕著將吉服直接送來的。

吉服本就重在大氣莊重,不似尋常裙裳輕盈多姿,貴嬪與婕妤位的吉服又是顏色偏深的棗紅色圓領袍服,即便是妙齡女子穿上,也不免會老氣幾歲。

然而便是這樣的衣裳也難掩徐思婉的嫵媚,那暗沉的棗紅色反將她的膚色襯得更白,修長的玉頸美得勾人心魄。

齊軒本事抽空進來看她,抬眸掃見她在鏡前試裝的美貌,不自覺地走上前,鬼使神差地從身後將她擁住。

她稍稍一避,他恰好一口勿落在她頸間,深吸了一口她身上淺淡的桂花香,笑道:「朕一會兒便下旨,冊禮的時候,讓此番隨行的宮嬪都來觀禮。」

她啞了啞:「何必弄得陣仗那麼大?」

他低笑:「阿婉這麼美,朕要六宮都看到。」

她但笑不言,對鏡又理了一理衣衫,就回過身,踮起腳尖與他一口勿。

他笑意深深,她望著他眼中的倒影,笑容真摯:「臣妾的想法,卻和陛下不同呢。」

他一愣:「你怎麼想?」

她懇切道:「這樣的大日子,臣妾巴不得一個外人都沒有,隻陛下在。」

「那怎麼行。」他嗤笑,俯首與她額頭相抵,「冊禮繁復,總會有外人的,皇後更是要來,便也不差幾個嬪妃。你想隻與朕待著,就等冊禮結束之後,朕獨自陪著你,誰也不見。」

「也好!」她笑音明快,分明就是個很好哄的小女孩,得了兩句好話一下就高興了。

待她試完吉服不久,有宮人進來稟話,道前來議事的朝臣們已入宮門。徐思婉趁他們尚未到清涼殿先一步告了退,回去時仍乘了步輦,因為身上實在累得厲害。

她重獲聖寵,身邊的宮人自然都高興。半路僻靜處,花晨小聲笑說:「娘娘和陛下,倒有幾分小別勝新婚的樣子了。」

徐思婉一聲輕笑:「嘴巴越來越皮了。我得早點將你嫁出去,日後這種話拿去跟你夫君說去。」

「娘娘說什麼嫁人的事……」花晨蹙了蹙眉,「奴婢才不急這些呢。嫁了人煩心事也多,還不如在宮裡多陪娘娘幾年。左右是有娘娘撐著月要,奴婢也不怕嫁不出去。」

徐思婉睨她一眼:「倒也沒有那麼快,我隻是前些日子與爹爹去了信,請他給你們四個先物色著了。若他真能為你們找到好人家,早嫁總比晚嫁好,到時你可莫要存心拖著。」

「哦。」花晨悶悶地應了聲,不情不願的模樣。但橫豎這事都還沒定下,她倒也不必先愁什麼,姑且聽一聽也就罷了。

約莫一刻之後,步輦在漪蘭閣門口落下,院中廊下的倩影本在自顧焦灼地踱著步子,聽到動靜驀然望過來,定睛見正是徐思婉,拎裙就向院門跑去:「姐姐!」

徐思婉搭著花晨的手下轎,邊往裡走邊打量她:「怎麼了?」

離得近了,思嫣一把抓住她的手:「姐姐,皇後娘娘方才傳了我去問話!」

徐思婉眸光一凜,拉著她疾步走入臥房,與她落了座,又屏退了下人,才道:「皇後娘娘可給你委屈受了?」

思嫣不料她會問這個,怔忪一瞬,咬了咬唇:「皇後娘娘氣不順,讓我跪了兩刻才理我。索性是在殿裡,若是在殿外的太陽下,熱也要熱死。」

徐思婉屏息,視線落在她膝頭:「讓我看看。」

「我沒事……」思嫣不大好意思,見她目光停在那兒不動,才不得不撩起外裙與中褲給她看。

還好,的確傷得不重,隻膝頭處有兩塊淺淺的淤青。徐思婉暗自鬆氣,行至矮櫃前給她尋了藥來,繼而便與她坐到了茶榻同一側,輕手輕腳地幫她上藥。

思嫣看著她忙,皺著眉問:「姐姐怎的不問,皇後娘娘叫我去是何事?」

思婉眼簾也沒抬一下:「無非是看我復了寵,覺得是你從中作梗,把你喊去提點一番。」

「真是沒事瞞得住姐姐。」思嫣說著想起皇後,心生怨懟,紛紛地嗤了一聲,「其實我倒不明白,她這般防賊似的防姐姐又有什麼用呢?宮裡從來沒缺過寵妃,就是沒了姐姐也還有別人呢。她自己身子那個樣子,總不能指望著陛下隻寵她一個!」

徐思婉聽著她的話笑了聲。藥已上好,她蓋好盒蓋置於茶榻上,徑自行至銅盆前洗手,口中緩言:「寵妃與寵妃也不一樣。你看玉妃,皇後也是忌憚的,瑩姐姐是因出身太低才入不了皇後的眼。而我的出身比玉妃也不低,陛下寵我至此,皇後心裡自然不安。」

思嫣一聲哀嘆:「可還是那句話,沒有姐姐也還有別人。她這樣千防萬防,什麼時候是個頭?」

「後宮裡的鬥爭,本就從來沒有盡頭。」徐思婉拿起盆架邊搭著的帕子拭淨手上的水珠,踱回去落座,「你是怎麼回的皇後?」

思嫣道:「實話實說罷了,我又沒在陛下麵前多什麼嘴。姐姐昨日在太後娘娘那裡見到陛下,更不是我的安排,我沒什麼心虛的,一五一十地告訴她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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