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第一百零二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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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心境破,白茶從昏迷之中悠悠轉醒。

在幻境的時間飛逝如箭,等到她再一次回歸現實的時候竟有一種恍若隔世的錯覺。

月匈口的劍傷依舊,卻沒有傷到心脈。

白茶手撐著地麵,艱難地站了起來。

一般來說問心問心,問不得真心會一劍誅心而死,問得真心若是不能破其境,也會迷失其中,就算醒來也神誌不清,變成癡呆。

如今白茶能夠安然醒來,又神識清明,這說明她不但問心成功,也未亂道心。

千百年來能成功問心的少之又少,除了六根清淨,大徹大悟的佛門子弟,便隻有那些道心通明之人。

白茶的資質和悟性的確萬裡無一,可她並非無欲無求,她執著於道和長生,並非純粹的道心通明。

可她毫發無損醒來,隻有一個可能——

她動情了。

「怎麼可能……你怎麼可能破境?」

作為問心劍主,褚明珊受到的沖擊最大。

她嘴上說著不可能,但是這境破沒有破她再清楚不過了。

「你不是修的無情道嗎,就算你對謝九思是真心的,可是你生了情就意味著亂了道心,你為什麼沒有迷失其中?」

「誰給你說的無情道就不能有情,那要是真的無情無義了,我這情劫怎麼渡又如何破?」

白茶抬起手揉了揉太陽穴,也不知是被眾生苦相刺激得還是褚明珊嗓門兒太大,弄得她頭疼欲裂。

「我早說了我和謝九思是天定良緣,是絕配,頂配天仙配,你非要過來橫叉一腳,自取其辱。」

「你!」

「嘖,你什麼你,我都問心出境了,你還不信?真是不到黃河心不死是吧?」

她朝著氣急敗壞的褚明珊翻了個大大的白眼,也不管她什麼反應,抬目看向不遠處的謝景和。

青年眼神明滅,眉宇之間的戾氣消減了不少,麵容卻依舊冷淡。

不過仔細看的話白茶還是能清晰窺探到他神情未褪的一分震驚。

果然,他也沒想過她是真心的。

其實白茶也還恍惚著這問心境怎麼就破了。

如果問心之中隻是她的話,這問的是有情與否。她修的又不是無情道,要從中出去不是什麼難事。

人都有七情六欲,她對謝九思沒有愛情,也有同門情誼,在她心裡她早就把他當成了自己兄長一般重要的存在。

她怎麼可能置身其中,還對對方的苦相無動於衷?

可是裡麵不單單有她,還有衛芳洲的神識。要破境需兩人一同才能無恙。

【應該是謝九思幫你破了境。】

【他自己從苦相中清醒了過來,這問心境也就跟著崩塌了。】

白傲天被白茶強行突破問心境的瘋狂舉動給嚇得不輕,這時候才算正在平復了心神。

【不過你真是太胡來了。得虧你運氣好,你現在體內有衛芳洲的神識和劍意,她是天行者,得天道庇護,你行了那般違逆天命之事這才沒有引來天誅。】

白茶是莽,但不是真的傻。

她自然也是知道自己現在不是「白茶」,而是衛芳洲,才敢動手破境。

【這不是沒事嗎?別揪著破境的事情一直說了,人嘛,要往前看。】

她擺了擺手,餘光看了一眼身旁擔心地幫她渡靈力療愈傷口的謝九思。

「我沒事。」

青年眼眶泛紅,咬著嘴唇連什麼時候沁出一排血珠都沒覺察。

「哎呀,我不是都安全出來嗎,你怎麼反倒看上去更難過了?」

白茶抬起手揉了揉他柔軟的發頂,勾唇調侃道。

「怎麼,你不希望我破境出來?」

「你別胡說!我當然……」

謝九思惱羞成怒地瞪了白茶一眼,話說到一半又顧忌著什麼噤了聲。

唔,看來師兄的意識隻清醒了一瞬。

出了苦相幻境之後,他又成了「謝沉」。

他沒有身為謝九思的記憶。

這種感覺還挺精分的,明明眼前人本質上也是謝九思,但是性格什麼的都大不相同,讓白茶有一種腳踩兩隻船的罪惡感。

但這並不意味「謝沉」就是這番模樣。

謝九思雖然沒有記憶,代替了謝沉的身份,隻是謝沉終究已身消道隕,他如今的性格和後者相似,卻也是謝九思的性格。

不過是在他沒有遭遇那般苦難,被千般寵愛之後所養成的性子。

眼前人還是謝九思。

白茶眨了眨眼睛,無論是哪個師兄,臉皮都這麼薄。

她見好就收,從青年身上收回視線重新落在了謝景和身上。

「嶽父,哦不鳳主,你之前所說的話還算數吧?我已經問心成功證明給你看了,我對謝九思是真心實意的。」

「你現在應該沒有理由再阻攔我們了吧。」

謝景和沒有立刻回答,他靜默地注視著白茶良久,輕嘆問道一旁的青年。

「你當真要跟她走?」

謝九思眼睫微動,皂紗之下的麵容隱約。

說實話,在這一場結緣的鬧劇之前他雖因為白茶是他的正緣而難以抑製的對她有好感,然而他的理智尚在上風,這才選擇了訂婚來絕了她的心思。

可他沒有想到謝景和和褚明珊欺瞞他,置換了三生石。

他就算不跟白茶離開,也沒辦法裝作什麼也不知道繼續待在鳳山了。

「……她既不惜為我以身問心,她對我有情,我也不能無義。」

謝九思深吸了一口氣,緊攥著衣袖直視著謝景和的眼睛,一字一頓說道。

「父君,我願意跟著她。」

「哪怕她日後移情變心,也不後悔?」

人族和靈族雖都有情,然而前者喜新厭舊,後者卻始終如一。

就算現在白茶是真的喜歡他,可誰又能保證她在之後漫長歲月裡也鍾情於他?

畢竟人心險於山川,難於知天。

謝九思張了張嘴想要回答,卻發現喉嚨似被扼住了一般發不出一點聲音。

他在猶豫,在不安。

白茶是他正緣又如何?他們才認識多久,他又了解她多少?

都說修者之中用劍之人最是無情,古來今日被劍修拋棄的靈族隻多不少,他怎麼可能不害怕?

褚明珊看出了謝九思的猶疑,連忙說道。

「對啊九思,你對你有情又如何?她終歸修的是無情道,她早晚會忘情問道的。你跟了她遲早會被她拋棄,她會變心的……」

「那你就能保證對他始終如一嗎?」

白茶生怕謝九思被動搖了,冷聲質問。

「我至少鑒過真我,問過真心。你呢?你問過心嗎,你敢以命來證嗎?」

「你不敢。你隻會背著他和謝景和置換三生石,想要欺瞞他強行和他結緣。你這個自私自利,自我感動的家夥,你的愛淺薄到讓人發指!」

她說著一把握住了謝九思的手,也顧不得青年的羞赧無措,直接引劍立誓。

「謝九思,我若不信我我向你起誓。」

「我以我仙途,我血肉身軀起誓,若是有朝一日我負了你,我死於天劫,身消道隕……唔?!」

謝九思被嚇到了,也不等白茶發完誓趕緊捂住了她的嘴。

「我信,我信你!你別說了!」

反正這裡一切都是假的,我發個誓又不會有什麼影響。

再說了本來衛芳洲之後會死於天劫,她就更不在顧忌的了。

她眼眸一動,看著青年的臉色蒼白,嚇得不輕。

也是,這世間萬物生靈都受製於天,一言一行,一旦有違誓言有違天道都會受到懲戒。

他自然是不想她發這樣的毒誓。

白茶將青年覆在嘴上的手拿開,也不鬆,捏了捏他修長白皙的手指。

「那你跟我走嗎?心甘情願,毫無顧慮的那種。」

謝九思指尖發燙,被她碰觸到的地方觸電一般。

這一次卻沒有收回。

「……你不是說過,在有人甘願為自己承擔身死的風險的時候,那個人也應該堅定選擇她嗎?」

言下之意是答應了。

白茶眼睛一亮,抱著謝九思高興地轉了起來。

直惹得青年麵紅耳赤,羞惱不已才放下。

「抱歉抱歉,我就是太開心了,沒忍住……」

她嘴上這麼說著,語氣裡沒有一點歉意。

「鳳主,現在你可以把他放心交給我了嗎?」

謝景和也沒想到白茶能為謝九思做到這一步,他之所以讓褚明珊和謝九思結緣,就是怕謝九思之後腦子不清醒,被本能引誘。

如今並非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他也沒必要讓謝九思受這斬羽之苦,強行和少女結緣了。

「……隨你。」

他說著神情復雜地看向謝九思。

謝景和手腕一動,四股靈力驟然落在祭壇四方。

他將原本用來對付白茶的誅天陣破壞了。

塵埃四散裡,有靈光細碎。

謝景和的眉眼在其中看不分明。

「你娘親臨走前最放心不下的除了我就是你,她讓我好好活著,好好照顧你,萬事順你意,為你尋得良緣。我不知道她是你的緣還是孽,畢竟我這人也沒什麼緣,不然你娘親也不會早早拋下我而去。」

「不過她既願為你身死,也應當不算什麼薄情寡義之人。把你托付給她,我還算安心,她也可放心遂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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