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1 / 2)
二月的斯瓦爾巴群島正值冬末,路麵還凍得嚴嚴實實,顧乖從顏色艷麗的獨棟小樓出來時,身後一個高挑健碩的身影便追著趕上來,下一秒一條白色的針織圍巾就套在了顧乖脖子上。
顧乖立馬頓住腳步,朝後一倒,幾乎整個人都靠在好友蔣賀的月匈口,習慣性地任由對方一臉不悅地給他係圍巾,他自己則打了個哈欠,在上午十一點的熹微裡,懶洋洋地又閉上眼睛,聲音溫軟無比,乖覺極了,說:「哥,今天開車去更深一點地方嗎?之前好幾個遺跡都看過了。」
略高半個腦袋的蔣先生依舊臭著臉沒吭聲,但卻點了點頭,去開車的時候手掌還溫溫柔柔扌莫了扌莫顧乖的腦袋,意思讓人在這裡等等,他去開車。
顧乖也不亂走,他站在車庫旁邊朝遠處看,剛剛升起的太陽朦朦朧朧,寬闊的海麵半數結了冰,紅彤彤的晨光無法渲染整片海島,湛藍的天空是這個北極門戶的主色調,世界都冰涼溫柔,讓人好像靈魂都得到淨化。
一旁的灌木叢枯枝裡傳來響動,顧乖注意力立馬被勾引過去,瞧見一隻胖嘟嘟的旅鼠,這小家夥渾身毛茸茸,尾巴短,呈球狀,辛辛苦苦抱著一顆鬆子,但抱不牢,一不小心滾到了顧乖腳邊,此刻正跳起來罵人,嘰嘰喳喳。
顧乖頓時一樂,蹲下來從口袋掏出一袋每日堅果零食,撕開後拿出一小把堅果送到旅鼠麵前。
毛茸茸的旅鼠凶巴巴扒拉了幾顆巴旦木,隨後飛一般的鑽進路旁一腳深的雪裡,留下一個可愛的雪洞。
「小乖,上車。」
另一邊等候多時的蔣總看顧乖跟旅鼠都完事兒了,才出聲,聲音與這冷冽的極寒世界很是匹配,一應的冰冷充滿磁性,讓人聯想到巍峨的雪山與神秘的更北秘境。
顧乖連忙上車去,剛坐好,主駕駛上的老友便很自然地側身過來幫他拉上安全帶,最後一邊開車,一邊又把中間的水瓶拿出來放在顧乖手裡,說:「抱著暖手。」
水還是滾燙的,顧乖可拿不住,『嘶』了一下又放了回去,想去開空調,結果手被蔣賀攔了一下,冷冷淡淡地說:「一會兒就要下車,又冷又熱的,你想感冒?」
顧乖聽話地『哦』了一聲,又去瞅了瞅蔣賀的臉。
蔣總臭著臉扯開個頗具痞氣的笑來:「看什麼看?沒見過我開車?」
顧乖脾氣怪好的還笑說:「沒見過你這麼愛生氣的。」
「我生氣了?」蔣賀微笑,一張輪廓俊朗、線條迷人到讓人過目不忘的帥臉上要想裝出讓人如沐春風的溫和也很容易,偏偏現在他就是笑得很假,「我沒生氣,就是有點沒睡好。」
顧乖鬆了口氣,安心了,心大地拍了拍蔣賀的肩膀,又伸了個懶月要,漂亮的臉蛋上是粉嫩嫩的紅暈,烏黑幼圓的大眼睛彎成半月的模樣,是很是能惹人驚心動魄地淪陷一場的美麗:「那就行,我還說昨天我話說得有點難聽,怕你放心上,其實你說的我也懂,但這事兒不是我一個人說了算的,婚姻大事,這都是家裡人說了算,我媽確實年紀大了啊,我也確實到了該結婚的年紀,相親這不是挺正常的?」
又來了。
蔣賀狹長的眸子微微一暗,含含糊糊地『恩』了一聲,不願意再跟顧乖起爭執,另起一話題道:「一會兒去更深的部分,我找個當地的向導帶我們,他有□□,碰著北極熊也就不用怕了。」
顧乖立即困意全無,去年一整年參加了一百多場邀約演奏的疲憊瞬間一掃而空,他現在完全不想練習小提琴,不想去考慮今年能不能在維也納的□□演奏一場小提琴,他一年就跟蔣賀在一起旅行的時候能這麼自由放鬆,他什麼都不用想,不用操心,隻用跟著蔣哥就好。
「好。」顧乖滿眼星星地望向蔣賀。
蔣總略長的黑鴉似的睫毛一顫,冷臉稍霽,總算也露出一點無奈又透著幾分寵愛的微笑來:「要不還是開空調吧?一時半會兒我們也不在外麵呆著,到了餐廳裡麵也是有空調的。」
顧乖可不知道就這麼幾分鍾的功夫,身旁認識快三十年的發小蔣賀心情起起伏伏跟坐過山車似的刺激,他沒那麼細心,從小各種瑣事都有媽媽跟蔣賀幫他操心完了,他唯一需要用心對待的就是練琴。
日復一日的練習,需要比賽、需要參加邀約、需要進修、需要時時刻刻自省距離爸爸那樣能夠登上維也納殿堂的程度還有多長一段路。
枯燥乏味又循規蹈矩。
所以顧乖一向不怎麼愛做決定,他從沒做過,也不會,他隻會拉小提琴。
有個喜歡做決定的老朋友真是不錯。
「好。」顧乖立馬又去把空調打開,開完順便拿起蔣賀的手機查看攻略,他的手機不知道怎麼回事,一到挪威群島後就卡得不行,懶得去檢查是哪裡出了問題,他就一直是拿著蔣賀的手機看攻略。
看的也不是什麼正經攻略,什麼都看。
例如《全球降溫被困冰島該如何生存》《喪屍在極寒地帶會如何生存?》《假如掉入冰洞中,你該做這十件事》《神秘的北極光是否指引某項神的寶藏?》
顧乖覺得都挺有意思的,看到好玩兒的還要給蔣賀看。
蔣總一路開車很穩,路上會碰到幾個每年都會遇到的熟人遊客,打過招呼後各自又前往各自的目的地,周圍風景是清冷廣闊的冰雪與海藍的天空,雲層像是很近,緊靠地麵,與他平行公路上能見不少早回的海鳥,身邊則是顧乖身上不知道從哪裡散發出的清甜香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