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49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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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家仨人愁眉苦臉。

蔣父發愁公主會降罪自家,貴人要出氣,哪分青紅皂白,又是皇帝的女兒,真是喊冤都沒地方喊。

蔣母惶惶中,竟又生出:那賤婦真個走了那倒是天大的好事。她是真心不喜燕雲還,嫌她辱沒蔣家門楣,眼下唯怕公主怪責。

蔣大郎在屋內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公主的護衛好生嚇人,手一捏,他大半胳膊青紫了一片,骨頭險沒斷折。

「不行,爹娘,我得去把娘子找回來,求也罷,跪也罷,得把人叫回家先。」

蔣母麵皮都紫了:「求?跪?男兒膝下有黃金,我生你,要你讀詩書,要你頂天立地,你要去跪求一個伎子?」

蔣大郎急道:「娘親知得什麼。」

蔣父作勢又要打蔣母:「你一無知田間婦,屁事不懂,你隻讓大郎頂事便是。」

蔣母瑟縮了一下,訥訥不敢言。

蔣大郎張張了嘴,唉了一聲,匆匆出了家門,直往沐侯府趕去。

因為要宴客,百花園已經閉了園。

匠人紮各樣彩燈、像生花填描園景,樂伎與百戲藝人全都暫住進園中,姬明笙又從四司六局那借調了人手,本就熱鬧的百花園處處喧囂,絲竹聲蕭不絕於耳。

姬明笙頭一日還頗有興致地看侏儒打扮成滑稽模樣變戲法,第二日就嫌過於吵鬧,避入偏院躲閒,一乾事務全交給了如意等人打理,自己又另外下帖請了曹夫人作陪。

她二人極為投緣,相談甚歡,恨不能同床共枕,秉燭夜談至天明。

隻可憐了曹府尹,公主二十三宴客,他娘子十三日就讓公主接走了,撇下他孤淒淒地一個人,被冷衾寒好不可憐。有友人想過來攛掇曹府尹趁著河東獅不在家中,去外頭吃吃酒作作樂,一瞧曹府尹如喪考妣的模樣,又悻悻地走了。嘖,曹府尹生就銅牙鐵胃,唯好母老虎。

曹夫人在百花園樂不思蜀,險些沒把丈夫忘到後腦勺。

姬明笙笑著放下魚鈎,戲謔道:「曹府尹話家裡埋怨我,拐跑他娘子,害他孤家寡人,好不孤淒。」

曹夫人嫣然一笑,道:「日日在一處,又有什麼意思?便是公主不邀我來百花園小住,我一年之中總有些時段不在家中,或去鄉間別院,或去寺廟禮佛,或外出遊玩。長日相對,再好也膩味。」

姬明笙笑起來:「夫人能說這一番話,可見夫妻情深。」

曹夫人一樂:「也算緣分,我不嫌一臉褶子,他休埋怨娘子凶悍。」她膽大敢言,道,「公主棄夫後,更顯卓越風姿,令人神往。」

姬明笙揚眉:「這般說來,夫人還曾嫌棄於我?」

曹夫人掩麵,笑道:「公主婚後,有賢惠美名,我這等悍婦,最見不得賢妻良母。任她嫁前英姿颯爽不輸男兒家,婚後洗手做羹湯,隻差跪下奉湯勺,類此之事,大凡有個一樁一件的,必編在話本裡頭大書特書,敲鑼打鼓嚷得人盡皆知,就差扯著嗓子要世間女子效仿。」她看眼姬明笙,「公主嫁前何等肆意飛揚,嫁人後在世上嘴裡成了溫順恭謙的女子,雖是美名,到底麵目模糊。二十三日的百花宴中,如此貴婦,十個裡頭必有九個,都是一般眉目。」

姬明笙輕嘆,道:「是我想岔了。」

曹夫人問道:「公主眼下快活嗎?」

姬明笙拎了拎魚竿:「確實快活。」

曹夫人語出驚人,道:「嫁為人婦,窩窩囊囊、三從四德的,有何樂趣可言?在家時千嬌百寵,嫁人後就要低三下四,倒乾起丫頭的活計,這越活越是每況愈下,我何苦折騰一場?」

姬明笙撫掌道:「恨不早識曹夫人。」

曹夫人笑起來:「公主不責怪放肆便是恩賜。」

「皆是肺腑之言。」姬明笙道,「夫人願說這些話,才是親近之意。」

曹夫人見魚鰾一沉,忙收魚竿,又道:「一樣水米養百樣人,有我這等悍婦,自也有真正貞賢良淑的,指著她名聲過活,各有各的緣法。恕我大膽妄言,公主實在不像專好美名之人,再恕我放肆,狀元郎配不上公主。」

「是嗎?」

「是哩,堪配公主的男子,需得舉世無雙,能讓公主活得比未嫁之時更為肆意隨心。」曹夫人道,「不知有多少男子,自我吹噓月匈懷寬闊,實則卻是小肚雞腸,尤對女子苛責,這不行,那不許,這不對,那不好。」

姬明笙笑起來:「夫人算是把世間的男子罵進去了十之八九。」

「他們做得,我說不得?」曹夫人笑,「依我之見,既是男子漢,心中能容世所不容之事,方稱大丈夫,不然,哪來得臉吹噓自傲啊。」

姬明笙念頭有些微恍,世間大丈夫啊,樓大將軍許算得上一個。

她二人釣半天魚,半尾魚也無,守著魚簍的阿軟等人好不失望。

姬明笙笑道:「真個當我們是來釣魚的,我們不過來說笑的。」

她們說笑間,茜紅領了燕雲還打月亮門進來,隔池看美人,如隔簾觀名花,見其艷絕無雙,爭不可耐之下隻想撩簾捧到眼前細觀。

「這是……」曹夫人驚嘆不已,「這是哪來的絕世美人?」

姬明笙微有些驚訝,輕蹙了一下雙眉,便知燕雲還大許是遇著什麼事,她本就憐惜名花落入鐵匠手,栽在火爐邊,澆的還是鐵汁。

燕雲還身上穿的還是姬明笙送去的那件華衣,她在留溪沐浴更衣,重理雲鬢,久不描的娥眉淡淡掃就,胭脂暈開一點酯然,櫻桃嘴點著絳紅胭脂,微啟輕抿俱勾人心弦。

「燕雲還拜見公主……」

姬明笙上前將人拉起來,細細審視著燕雲還的臉,伸手就扌莫了一下,笑道:「大凡是美人,濃妝淡抹兩相宜,不過,燕娘子更宜盛裝啊。」她將人拉過來,一指曹夫人,「這位是阿韋,單名一個夷字,夫家是禹京府尹。你喚她韋姐姐、曹夫人,都兩可。」

「公主隻說我,怎不說這位美人的名姓?」

姬明笙笑道:「她姓燕,名喚雲還,夫家……」夫家什麼名姓,姬明笙就沒仔細記過,此時便有些尷尬。

燕雲還深深一禮,道:「雲還夫家,不提也罷。」她麵露羞澀,又欲下跪。

「誒,你坐著說便是。」姬明笙將人摁在身邊,「阿韋可是惜花人,瞧這個大美人跪來跪去,過後怕要指責我不懂憐香惜玉。」

曹夫人大笑起來:「理是這理,奈何公主也是世上無雙的大美人,我又如何舍得指責。」

「瞧見沒,看看曹夫人這口齒,大凡她是男兒郎,天下的美人都要被她哄騙了去。」姬明笙打趣道。

曹夫人當仁不讓道:「落我手裡,不定比落一些臭男人手裡更好呢,我疼美人,從來是發自肺腑的。」曹夫人慣在外頭走動,識人的本領比姬明笙都要強,她一見燕雲還的風姿,便知她的出身,古來花院青樓,出過多少精彩致極的人物,休論出身何處,自有出淤泥而不染者。

燕雲還頭次見口舌這麼伶俐的女子,一時竟還有些不知所措,到底曾是行首,無措過後,抿唇一笑之後,接話道:「夫人憐我,當心我賴上你。」

曹夫人頓笑起來:「你隻管來,我隻怕你不肯賴上我。你尋著我,萬般事,我都幫安排妥帖。」她看了眼燕雲還與姬明笙一眼,「不過,燕娘子怕是有話要與公主說,我呀,釣了半日的魚,連個魚鱗都沒瞧見,打算去公主的廚下撈一尾來,充充門麵。」

燕雲還忙又起身,道:「夫人止步,雖是羞慚之事,卻無不可對人言之處。」

曹夫人聽聞此言,便也坐了回去。

姬明笙料想是她夫家事,問道:「可是受了什麼委屈?」

燕雲還無悲無喜,將蔣家之事細細說了,又愧聲道:「不敢欺瞞公主與夫人,我惱怒之下,藏了火折,隻想著他們若真將我鎖在柴房之中,便點了火,與他們同歸於盡。」如今思及此,她是心悸不已,她幾時成了這等將人命視若等閒的惡人?農家院,草頂木梁,火一引,一夕成灰。

「唉……」曹夫人輕嘆一口氣,「不過是逼到一下地步的傻念頭。」

姬明笙伸指拭去燕雲還眼尾的一點淚意,柔聲問道:「你有何打算?你開口,我便為你做主。」

燕雲還鼻中一酸,她一生坎坷飄零,幸之又幸之事,就是遇到了姬明笙,身一矮,跪倒在地,抬臉仰望著姬明笙:「我……我……公主,燕雲還再不願回蔣家,我實捱不下去。我自知我曾為伎,能嫁良人為妻,實是我高攀了他,如今思離,是不識抬舉,隻我,實在不願是日日伏在地上過活度日。」

「值當什麼。起來。」姬明笙拉了一下,沒把人拉起來,道,「不回便不回,什麼大人物,論得起高攀不高攀的。」不過是沐家自以為是使的下作手段,既要出氣,又要打著為善的旗子,辦的事,既小氣上不得抬麵,還暗藏著毒針,真有心,尋個好一點的人家將燕雲還嫁過去,再許金銀等物,有銀錢傍身,也添些底氣。沐家倒好,尋個糟爛的人家,燕雲還還是清條條一個人被許去蔣家,身無長物,無親無友,簡直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被蔣家折騰死了,都無有聲息。

「不如你也寫一封休書與他?」姬明笙笑著道,「我遣人送過去?」

「也?」

「原來你不知曉啊。」姬明笙愈發笑得燦爛,「我嫌沐安辰不堪,一封休書,休了夫。」

燕雲還吃驚,她一日一日在農家小院,最遠都沒出村落,消息閉塞,哪裡知曉姬明笙已與沐安辰兩別,驚訝之餘,不知怎的,心裡反倒有些快意,低聲道:「沐狀元配不上公主。」

曹夫人擊掌道:「可不是,可見英雄所見略同。」她以扇遮麵,湊過來道,「那蔣家實是惹人厭煩,一封休書都便宜了他,不如尋人,偷偷打他一頓,何如?」

她想了想,又壓低聲:「順道,把狀元公也給揍一頓。」

姬明笙倒覺無有不可,隻是,她也悄聲道:「得隱秘些,休撞上兵馬司的人。」

燕雲還目瞪口呆。

番外(逢帝下)

樓長危懷裡抱著一把木劍,倚在山壁上,一瞬不瞬地看著前方不遠處老鬆下,他的老師與穿得花哩胡哨的富商坐在兩口金銀箱上交談,一邊香爐裊裊生煙,煙霧間時不時有富商爽朗的笑聲陣陣傳來。

他腳邊一個粉妝玉琢的小童貼在他身畔,一雙黑漆漆濕漉漉的眼睛,滴溜溜打著轉,嘴裡咬著一塊胡麻餅,歪著腦袋,然後道:「師兄,那是誰?」

「不知,許是京中貴人。」樓長危低下頭,幫小童拂去嘴邊的碎屑,再皺緊眉,將人拎起來,「子離,好好吃餅,吃得一身碎屑。」

俞子離看看自己的衣襟,咽下口中的餅,道:「心中無碎屑,眼中便無碎屑,師兄,你怎兄眼見碎屑,沒瞧見我。」

「休在那花言巧語,你髒死了。」樓長危嫌棄道。

俞子離噘著嘴:「隻師兄洗潔,爹爹說他在山裡采藥,一月都不洗澡,頭發都能打結?」他扌莫扌莫散著的發,「我的頭發都沒打結過呢,我不髒。」

樓長危臉都擰巴了,道:「老師在深山采藥,不便洗沐,是無奈之舉。」

「哪裡有,爹爹說,那條山裡有瀑布。」俞子離委屈道。

樓長危便道:「你成髒貓了,晚上便不許與我睡一塊。」

俞子離大驚,比對了一下跟自己爹睡,還是跟自己師兄睡的好處壞處,想來想去,好似跟著師兄更好,慌忙拍掉身上的餅屑,一把抱住樓長危的大腿,討饒道:「我要跟師兄睡,我不要跟爹爹。跟爹爹睡,睡一頭,我要壓著他的長胡子,睡另一頭,他要踹我到床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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