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屠夫變牛記)(1 / 2)
【一】
李驚刀是個專門賣牛肉的屠夫。
在陳家方鎮的菜市場,他殺牛的手法,是出了名的狠。
不會讓牛輕易斷氣。
這樣,牛的心髒在一吸一收的時候,會將大量的水吸到牛肉裡麵去。
然後,就可以多賣很多錢。
正是依靠這一絕招,李驚刀成了全村首富。
後來,財大氣粗的李驚刀,在鎮上修建了一棟洋別墅。
還包養了一個小三。
……
【二】
時光荏冉、歲月如梭。
這天,李驚刀以十分低廉的價格,從一個盜牛賊手裡買了一頭牛。
這是一頭懷孕的母牛,肚子很大,看上去就要分娩了。
不過,李驚刀才不管這麼多。
在他眼裡,這是一遝遝紅花花的鈔票。
就在李驚刀準備動刀的時候,母牛突然跪了下來。
母牛淚如泉湧,不停對李驚刀磕頭。
「嘿嘿!~」
李驚刀冷笑一聲。
殺牛無數的他,這樣的場麵是司空慣見。
「畜生,受死吧!~」
李驚刀手起刀落。
為了多賣幾個錢,他又用殘忍的灌水法。
而且,連這頭剛出生的小牛一起灌水。
這天晚上,吃完晚飯後,李驚刀突然渾身劇痛無比。
彷佛千刀萬剮似的。
李驚刀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哀嚎如雷。
家人們心急萬分,將他送往醫院。
送到醫院之後,醫生們也都束手無策。
沒辦法,家人隻好使用迷信,將一個很有名氣的法師請來。
這個法師作法之後,也沒效果。
法師一籌莫展。
在臨走前,法師想了個下下之策。
他要李驚刀的家人、將李驚刀平日裡殺牛的凶器,擺在他床前。
接著,焚香、燒紙,求上天的饒恕。
至於有沒有效果,就要看自己的造化了。
家人千恩萬謝。
然後,按照法師的吩咐行事。
奇跡發生了,李驚刀真沒哀嚎了,好像舒服了很多。
家人們高興不已。
但沒想到,在這天的半夜裡,李驚刀突然失蹤了。
據說,他在失蹤之前,屋子裡麵有無數血肉模湖的牛,在圍著他哀嚎、圍著他打轉。
其中還有兩頭嗷嗷待乳的小牛崽,一邊對著他哭,一邊要他還命來。
……
【三】
李驚刀失蹤了。
很神秘的失蹤了。
他失蹤後,家人選擇報警。
又在各大報刊和網絡上刊登尋人啟事。
但很多天後,李驚刀依然杳無音信。
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似的。
警方也頗感納悶。
難道真是人間蒸發了?
當然,李驚刀沒有人間蒸發掉。
那天夜裡,一場噩夢而嚇暈後,當他醒來的時候,驚愕的發現,自己竟然變成了一頭牛。
不是成年牛。
而是一頭小牛崽。
「怎麼會這樣?」
李驚刀駭得心驚肉跳。
仔細朝周圍看了看,他又吃驚的發現。
在又髒又臭又窄又亂的牛欄中,除了自己之外,還有一頭老母牛。
這頭老母牛體型偏瘦,營養嚴重不良。
「這是什麼地方?」李驚刀自言自語。
「傻孩子,這是咱們的家啊。」老母牛說。
「你你會說話?」李驚刀大吃一驚。
「怎麼了?奇怪嗎?」老母牛好奇地盯著李驚刀。
「你你你是鬼?」李驚刀結結巴巴的看著老母牛。
「傻孩子,我是你媽啊。」老母牛又好氣又好笑的告訴他。
什麼?
我媽?
剛剛醒來的李驚刀,被老母牛這句話弄得又差點暈了過去。
「你你怎麼會說話?」
「傻孩子,你也會說話呀。」
「可我——我說的是人類的語言,你你怎麼也會……」
「傻孩子,看來你的腦子是真的被燒壞了,我們都是牛,我們是在用牛語交流,哪裡是用什麼人類的語言呀?」
「哦……」
難怪它會說話?
不對,應該說;難怪它說的話,我會聽得懂?
原來,我們是在用牛語交流。
跟自稱是自己『媽』的老母牛又亂七八糟的扯了一陣後。
李驚刀看見一個陌生的中年婦女,背著一背簍青草,朝牛欄方向走過來。
「吃吧吃吧!都是很新鮮的草,多吃點。」
走過來後,中年婦女將背簍裡麵的青草、就像天女散花似的、一下一下撒在牛欄裡。
青草嫩油油的、散發著澹澹的清香。
可李驚刀一點胃口也沒有。
因為,他是人,而不是牛。
「我不是牛,我是人,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
李驚刀大聲對中年婦女說。
可中年婦女哪裡能聽懂李驚刀吽吽吽的『牛語』。
所以,將背簍裡的青草撒完後,便背著背簍離開了。
「快吃飯吧,孩子,別發神經了。」
見女主人離開後,老母牛才敢靠近青草。
「你先吃吧,我沒胃口。」李驚刀說。
確實,要一個『人類』來吃牛草,是無論如何也吃不下的。
「好吧!唉!我的傻孩子~」
老母牛倒也不客氣,大口大口的嚼了起來。
它吃的津津有味,彷佛在享受什麼美味佳餚似的。
吃完後,老母牛打著飽嗝,很愜意的哼起了『牛歌』。
當然,它哼的歌,在李驚刀耳裡是陰陽怪氣的噪音。
……
【四】
一晃幾天過去了。
這天上午,老母牛的心情突然極差。
隻見它依依不舍的凝視著李驚刀,彷佛就要經歷一場生離死別似的。
李驚刀暗忖著;莫非這老母牛知道自己要被屠夫宰了?所以,突然這樣傷心?
作為一個屠夫,李驚刀自然不會將老母牛這種悲傷的反應放在心上。
隻不過,一想到自己長大後,也要像老母牛這樣,麵臨被屠夫宰的命運,就不由心裡一陣害怕。
尤其是想到自己以前那種極為殘忍的屠牛手段,就不寒而栗。
還好,自己還小,至少現在不要承受那種可怕的痛苦。
於是,李驚刀漫不經心的看著老黃牛,儼然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樣子。
老黃牛卻仍然依依不舍的凝視著李驚刀。
凝視了一會兒後。
老母牛忽然哽咽的說;「我的孩子,這兩天,你可能會被人類帶走,媽媽不知道你被人類帶走後,等待你的會是什麼樣的命運,但是孩子,你一定要記住,不管在接下來,你要麵對的是什麼命運,但都要坦然去麵對,知道嗎?我的寶貝孩子,隻有這樣,你下輩子投胎,就再也不用做牛了。哦!尊貴的牛神啊,請保佑我的孩子吧。」
「怎麼回事?」李驚刀驚道。
他還以為老母牛要被『正法』了呢。
可聽它這語氣,分明是沖自己來的。
「吽,這兩天,你會被女主人賣掉,嗚嗚嗚。」老母牛悲痛的說。
「為什麼不賣你?」
「我可憐的孩子,因為在女主人眼裡,媽媽還有存在的價值,媽媽是頭母牛,還要繼續生小牛崽出來,好為她創造財富——要是哪一天,媽媽再也生不出弟弟妹妹來了,那麼,她也會毫不留情的將媽媽賣到屠宰場,去給人類的屠夫們剝皮抽筋……」
老母牛悲傷的告訴李驚刀,眼神中雖然充滿了怒意,但又充滿了無奈。
「原來如此。」李驚刀恍然大悟。
……
果然不出老母牛所料,就在這天,女主人帶著一個陌生的眼鏡男子到牛欄門口前麵。
女主人笑盈盈的看著李驚刀,又笑盈盈的看著眼鏡男子。
而眼鏡男子呢?則用那種又很謹慎又很精明的目光打量著李驚刀。
看著這個不懷好意的眼鏡男子,李驚刀心裡是又急又怕。
該不會是想將我買去做乳牛宴吧?
我滴娘啊!
李驚刀嚇得冒冷汗。
「嗬嗬,李老板,我早告訴你了,這是一頭很聰明很有靈性的牛崽,它能知道我們說什麼,它會做各種反應,要不你試試。」
「嗯,不用試,看得出來。」叫李老板的眼鏡男子,吃驚的點了點頭。
然後問;「老板娘,到底要多少錢才賣?」
「2000塊。」
「不行,太高了。」
「你想出多少?」
「最多一千。」
「李老板,你也太會開玩笑了吧。」
「1200。」
「1800。」
「1400。」
「1600。」
「1500。」
「好吧,成交。」
交完錢後,李驚刀很快被牽走了。
而老母牛呢?
看著自己親骨肉離去的背影,它悲痛欲絕、淚流滿麵。
……
【五】
被眼鏡男牽走的時候,李驚刀嚇得是雙眼發黑、四腿發軟。
不過,沒過多久,他就發現,原來虛驚一場了。
因為,自己不是被賣給屠夫,而是被賣到了馬戲團。
而這個戴著眼鏡的李老板,就是這個馬戲團的團長。
台上一分鍾、台下十年功。
在馬戲團,靠的是真本事吃飯。
雖然僥幸的逃過一劫,但從這天開始,李驚刀不得不麵臨魔鬼式的培訓。
訓練李驚刀的教練,是一個大腹便便、滿臉橫肉的中年男子。
他訓練李驚刀的第一個科目,是鑽火圈。
那麼小的火圈,要鑽過去,對於一頭牛來說,難度可不小。哪怕像他這種小牛崽。
問題是,如果鑽不過去,那麼他就要像其它動物們一樣,麵臨被皮鞭抽、被烙鐵燙、被針刺、被開水燙、被挨餓、等殘酷的懲罰。
而且,教練要是心情好的話就好,要是心情不好的話,哪怕你將動作完成得再好,也會麵臨嚴厲的懲罰。
問題在於,這個教練偏偏是個賭鬼來的,而且又經常性的十賭九輸,因此,他的心情也經常不好。
教練的心情不好,李驚刀自然就會跟著倒黴,為此,他沒少挨打,身上傷痕累累,到處都是傷口。
還好,由於是人變的,李驚刀的領悟能力,比其它動物們強。
因此,培訓一段時間後,鑽火圈這個科目,算是勉強過關了。
鑽火圈這個科目過關後,李驚刀開始接受下一個科目的培訓——踩翹板。
在之後的三個月裡,每天淩晨三四點鍾開始,睡夢中的李驚刀都會被早早喝醒來,然後,接受各種各樣的科目訓練。
三個月之後,李驚刀將踩翹板、盪秋千、踩單車、跳霹靂舞、扭呼啦圈、等等各種各樣的科目、都完成得能夠達標了。
這時,在李老板的默許下,李驚刀正式登台演出。
由於是第一次登場演出,再加上又害怕被懲罰,因此,李驚刀提心吊膽,生怕自己演砸了。
問題是,越是害怕,就越容易出茬子。
就像李驚刀,在表演盪秋千的時候,由於害怕,結果,從上麵摔了下來。
觀眾們嚇得驚叫。
而李老板和馬戲團的教練,更是恨得咬牙切齒。
「瑪的,怎麼沒被摔死呢?」
從台上下來後,李驚刀被教練打得半死。
然後,不讓他睡覺,不讓他『吃飯』,要他繼續接受培訓。
一直培訓到李老板和自己滿意為止。
「其實我也是人吶。」
李驚刀欲哭無淚。
為了掙錢,馬戲團喪盡天良,逼著動物們做各種各樣高難度的動作。
在他們虐待下,許多動物慘死。
當然,對於他們來說,算不了什麼。
大不了再買就是了。
而自己在變成牛之前,為了利潤,那樣殘忍的虐殺牛呢?
李驚刀開始在痛苦之中反思起來。
……
有了第一次失敗的教訓,在第二次登台表演的時候,李驚刀努力將自己放鬆。
努力沒有白費,這次沒有出醜。
表演完後,李驚刀罕見的受到了表揚。
看著獅子、老虎、猴子、大象、野狗、長頸鹿它們很羨慕的神情。
李驚刀覺得自己的努力有了回報。
從這天起,為了少受懲罰之苦,為了不像馬戲團其它動物們那樣活活餓死或者被打死,李驚刀努力的表演著,認真的表演著,傾盡全力,將一場又一場演出表演好。
……
【六】
時間如流水,十年悄悄過去了。
十年後的李驚刀,已經是一頭老牛了。
這天,李驚刀在鐵籠子裡麵啃著難以下咽的乾草的時候,忽然,隱隱聽到李老板和教練在商量什麼。
一種很不詳的預感,在李驚刀心頭蔓延。
他豎起耳朵偷聽。
偷聽之後,李驚刀驚得連冷汗都出來了。
原來,他倆在商量如何解決自己。
「老板,這頭牛這麼老了,再表演已經不受觀眾們歡迎了,你也知道,牛不像獅子,不像老虎,不像猩猩,牛老了,就不受歡迎了,趁現在他還沒老死,趕緊賣掉吧,要不到時候一分錢都撈不到。」
「我知道,教練,你聯係一下屠夫,看他們出的是什麼價,然後挑個價格最高的,盡快將他解決掉。」
「好的,老板,我這就照辦。」
「嗯,越快越好,省得這頭老東西在這裡占地方。」李老板麵無表情的說。
然後,冷冷朝李驚刀瞥了一眼。
彷佛這頭替他掙了很多錢的牛,現在成了一坨大便了似的。
「唉~」
李驚刀嘆了口氣。
他彷佛已經看見,凶殘的屠夫正拿著屠刀、猙獰的朝自己走來……
「太可怕了。」
……
這天下午,教練帶了一個陌生的男子來。
這個男子穿得很老土,看起來不像屠夫,倒像個農民。
交了錢後,他立馬將李驚刀從鐵籠裡麵牽了出來。
然後,離開了馬戲團。
李驚刀本來想求情,但又沒求了,因為求情也沒用,自己『吽吽吽』的牛語,人家根本聽不懂。
還好,這個男子不是屠夫,而是個農民。
他將李驚刀牽回到自己家後,關在牛欄裡麵。
然後,再找來一把乾枯的稻草,給李驚刀吃。
「多吃點,明天開始犁田。」這個農民對李驚刀說道。
「謝謝!(吽吽)」
李驚刀感激的看著自己的新主人。
然後,開始啃這堆難以下咽的枯稻草。
怎麼說呢?
這種枯稻草對於牛來說,就跟人類吃乾糧一樣,沒有一點口味。
還好,做了這麼多年的牛,再加上在馬戲團經常吃這種『乾糧』,李驚刀也習慣了,因此,也能吃得下。
明天就要開始犁田了。
對於犁田,李驚刀自然不會陌生。
犁田很幸苦啊。
不過,再幸苦,也比被屠夫行刑的滋味要好受。
這個晚上,李驚天總算踏踏實實的睡著了。
第二天,天還沒亮,他就被主人從睡夢中叫喚了醒來。
「餵,起來,起來,天殺的畜生,睡得這麼香。」
「吽~」
李驚刀很不情願的起來。
然後,被主人牽著,往田裡踱去。
犁田確實很幸苦。
幸苦得超出了李驚刀的想象。
半畝田下來,月要酸背痛,骨頭散架。
後背上的皮肉也全被磨破了。
鮮紅的嫩肉一塊一塊的暴露在外。
但李驚刀不敢歇一下。
哪怕慢了一點,主人手裡的那根竹條,都會無情的猛抽下來。
被抽的滋味可不好受,火辣辣的痛。
犁著犁著,李驚刀實在累得不行了。
而且,又沒喝水,又沒吃東西,太難受了。
「主人,讓我歇鞋吧,我實在太累了,也實在太餓了。」
但主人哪裡能聽得懂他這『吽吽吽』的意思。
而且,就算聽得懂,也不會在乎,因為,在主人眼裡,牛除了上餐桌之外,就是拿來犁田的工具。
「快點,天殺的,想偷懶,送你到屠宰場去,看你還偷不偷懶。」
主人凶巴巴的吆喝著。
揚起手裡的竹條,朝李驚刀的屁股,又是狠狠抽了下去。
「啊!」
李驚刀慘叫一聲。
然後,不得不繼續背著沉重的鐵犁往前麵走。
終於,天亮了。
這一畝多的田,也犁完了。
趁主人在水溝洗犁的時候,渴得喉嚨冒煙加餓的兩眼發昏的李驚刀,趕緊俯下腦袋往水溝裡喝水。
然後再趕緊啃草。
田埂上到處都有青草。
李驚刀津津有味的啃著,他第一次發覺,青草的味道,竟然是這麼甜、這麼香,就跟吃山珍海味一樣。
他也第一次發覺,浮現在東方天際的朝霞,竟然是如此的美、如此的輕盈。
李驚刀津津有味的啃著,恨不得將田埂上所有的『山珍海味』,都啃到自己肚裡去。
可惜的是,還沒啃過癮,主人很快將鐵犁洗乾淨了。
「回家囉!~」
主人敞開喉嚨,大聲吆喝一聲。
然後,也不管李驚刀的感受,一邊背著鐵犁,一邊牽著他回家。
回到『家裡』後,主人又像昨天一樣,將一把乾枯的稻草扔進牛欄。
然後,用臉盆隨便在地坑裡打了一盆又髒又臭的地坑水,倒在一個髒兮兮的桶子裡麵。
「快點吃啊。」
主人凶巴巴的喝道。
然後去吃早餐了。
看著這把乾枯的稻草和半桶髒兮兮的水,李驚刀委屈得眼淚都掉下來了。
可不好吃也得吃。
不好喝也得喝。
否則,就要挨餓挨渴。
可能是太累了吧。
再加上開始又啃了一些又甜又嫩的青草。
因此,李驚刀隨口吃了一點後,便一屁股塌在地上。
周圍的蚊子在『嗡嗡嗡』的響,就像一架架小型的轟炸機一樣。
早上的蚊子還是這麼多。
李驚刀厭煩的用牛尾巴拍打著討厭的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