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紙人(1 / 2)
玩家們都如同驚弓之鳥,在鈴鐺響起之前,就已經提前找好了躲藏的地方。
他們並不知道躲在哪裡才是最安全的,所以位置也各不相同。
王姓壯漢躲在了靠近功德箱的簾子後麵;花裙姑娘和姐妹們躲在了擺放香爐供品的台案底下;眼鏡男跑得最遠,他直接出了正殿,借由庭院裡的槐樹掩護,蹲在了牆根下。
季楓並沒有顯得特別慌張,他環視一圈,發現神像距離牆壁還有一定空隙,而自己又比較瘦,於是走過去側身躲進了空隙裡。
這樣主要是視角好,方便他觀察棺材,隨時確認駱白櫻的安全。
廟裡的鈴鐺聲越來越響,從庭院響徹正殿,響得人耳朵嗡嗡的。
相比之下,駱白櫻就很安詳,她躺在那雙腿交疊,看起來是真的要睡著了。
沒有誰聽見掩蓋在鈴鐺之下的腳步聲,直到頭頂上方的棺蓋,被一寸一寸挪開。
有腦袋探進了棺材的縫隙察看,且不是一個腦袋,是四個腦袋。
四個腦袋全都長得怪裡怪氣、雌雄莫辨,它們像是清明節時即將燒化的紙人,統一梳著兩個發髻,臉跟糊了洋灰膩子一樣慘白慘白,卻塗著誇張的兩坨腮紅和鮮艷的嘴唇,眼珠漆黑,直勾勾盯著人看。
它們一張嘴,發出了尖利滲人的童聲。
「嘻嘻嘻嘻,有人來陪我們玩了喔,嘻嘻嘻嘻……」
借著外麵的月光,從駱白櫻的角度,隱約能看清它們的模樣,她端詳了片刻,嫌棄皺眉。
「你們副本的待遇是真差,連化妝品都這麼劣質,看這臉卡粉卡的,看這黑眼圈暈的,口紅這質地也顯唇紋——不夠逼真的妝容,怎麼能嚇到玩家?」
四個紙人:「……」
啊?說啥呢這是?
駱白櫻耐心介紹:「聽我的,商城月底的彩妝護膚專區有優惠,粉底液付定金立減2000元,還有跨品牌滿減活動,升級為商城的金牌vi更能享受折上折。這差不多是全年的最大促銷了,機不可失非常合適,建議你們考慮一下。」
其中一個紙人愣了愣,納悶撓頭:「這話有點耳熟啊,我是不是在哪看到過?」
另一個紙人回答它:「好像商城前幾天給員工派發的新品周刊上寫了,活動內容一模一樣。」
「她是玩家,怎麼會知道員工商城的內部優惠?難道……」
它們異口同聲:「難道她認識商城老板?!」
駱白櫻無語:「有沒有一種可能,其實我就是商城老板?」
她這麼一說,總算有個紙人不算瞎,它和同伴們竊竊私語。
「貌似真是誒,她和周刊首頁的女人長得特別像,就是妝不太一樣,那上麵的妝可艷了。」
駱白櫻:「我現在是素顏,再說了妝再艷還能有你們艷?」
確認了她的身份之後,四個紙人立刻換上了一副恭敬微笑,雖說它們笑得恭不恭敬也看不太出來。
「原來是駱總啊,有失遠迎,駱總您來我們副本有何指教?」
「沒什麼指不指教,我就是來送貨的。」駱白櫻說,「這附近玩家太多,有更方便聊天的地方嗎?」
廟裡統共就這一畝三分地,想讓玩家們完全看不到是有難度的,但也不是沒辦法。
四紙人互相使了個眼色,它們直接抬起棺材,嘴裡念念有詞朝廟外走去。
它們就這樣圍著庭院兜起了圈,仿佛在進行某種神秘儀式。
趁著兜圈的工夫,以及四麵八方鈴鐺聲的掩護,駱白櫻繼續跟它們打聽。
「怎麼稱呼啊各位?」
最前麵的紙人回頭:「我們是福祿壽喜四兄妹,我是小福,這是我弟弟小祿,那倆是我的妹妹們,小壽和小喜。」
「哦,好的,你們boss呢?我這有兩箱靈位牌需要他簽收。」
「boss最近很忙,應該是忙著賺錢搞建設,我們也經常見不到他。」
「那我的貨送到哪?他地址也不寫清楚了。」
小福嘆氣:「要不您先等一等,待會兒和玩家們一起去最終任務地點?守最終地點的是我們這的高級員工,它能代boss簽收。」
「也行,那這廟裡的小遊戲該怎麼玩?抓緊玩吧。」
「就是您坐在棺材裡,我們在您背後排隊唱歌謠,歌謠結束後,您需要猜出來站在您背後的是誰。」
駱白櫻麵無表情:「甭說背對著猜,我看著你們都分不出誰是誰。」
「其實我們是有區別的。」
「哪裡有區別?」
「腮紅的顏色不一樣。」小壽熱心給她解釋,「小福塗的是正紅,小祿塗的是橘紅,我塗的是豆沙紅,小喜塗的是樹莓紅。」
「……難為你們用著這麼便宜的化妝品,還能區分出這麼多的顏色。」
「嘻嘻您過獎了,愛崗敬業嘛!」
小喜補充道:「駱總,不瞞您說,這小遊戲挺難的,基本上沒有玩家能猜對,我們也沒想讓他們猜對,畢竟猜錯了才能觸發懲罰機製。」
「什麼懲罰機製?」
「您看見殿裡那兩座神像了嗎,其實殼子下麵包的是黑白無常,黑白無常一放出來,會隨機抓一名倒黴蛋扔去村頭亂墳崗,那裡有我們副本養的怪,能不能逃出來就看對方造化了。」
《靈異獵殺》係統中,除了高層委派的管理人員,即副本boss,給玩家設置障礙的nc,可大致分為「鬼」與「怪」兩類。
鬼們一般都是副本內的正式員工;怪們指的是那些沒有自主思維意識、野性未褪的異形怪獸,它們大多從係統空間未開化的遙遠時期就存在了,凶惡殘暴,可控性很低。
其中一些相對比較容易管理的怪,最高指揮部會有選擇性地將它們發配到各個副本,作為輔助nc,給玩家增加難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