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罵街得帶個幫腔的(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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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無雙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他太了解京都那些紈絝是何種嘴臉,長久的太平日子和文官士子們不遺餘力的粉飾太平,讓他們始終以為雍州這道城牆是堅不可破的倚仗,甚至還有不少年紀小一些的讀書人,則壓根不信漠北真有茹毛飲血、窮凶極惡的妖族,自作聰明地以為都是雍州都督用來愚民欺君的斂財手段罷了。

縱然現在北有妖族侵襲、南有凶獸逼近,中間還有謝逸塵近五十萬大軍虎視眈眈,京都裡照舊夜夜笙歌紙醉金迷,除了多寫出幾首辭藻不錯的詩詞文章,陳無雙打死都不信那些豪門子弟或者所謂風流才子真有憂國之心,司天監下手最黑的嫡傳弟子不在京都,以往對他有所忌憚而行事稍有收斂的貨色,憋了這麼些年終於盼到瞎子少年出京,恨不得把渾身力氣不使到街上就使在床上,隻要不耽誤自己欺男霸女,誰有閒心去管城牆底下死了多少人?

老漢低聲道:「大都督不肯殺我,我就回身跳了江。剛開春不久的水裡寒意刺骨,邊軍裡的兄弟十有七八是不會水的旱鴨子,想救也救不了我,大都督想親自跳下水撈我,卻被那變了臉稱兄道弟的王八蛋扯住。老漢一生兩次生死大劫都應在水裡,這興許是命,最終救了我的,便是玉龍衛。」

原來如此,陳無雙勾起嘴角,總算明白了瞎眼老漢為何前倨後恭,開始對他沒有好臉色,是因為年輕鎮國公在京都的名聲奇差,以為跟當年逼他險些墜江身亡的紈絝是一類人,挑眉好奇道:「單統領恩仇分明,是條好漢!隻是您老後來進玉龍衛任職,那位方都督知不知情?」

摔碎了酒碗,單正康索性捧著壇子喝酒,語氣很沉,「大都督怎麼會不知道。我被玉龍衛從江裡救回司天監,遠遠看過那幢觀星樓,見過如今老公爺陳伯庸的父親,他跟我說如果想為自己出一口氣,就送我一柄好刀一張硬弓,不管我最終能不能殺了那王八蛋,大都督都會受牽連,如果想替被這些紈絝惡棍欺負久了的百姓出一口氣,就先得忍個十年八年,爬的位置越高,以後能做的事情就越多。所以,我答應進了玉龍衛,這些事情大都督都心知肚明。」

陳無雙點點頭,看來那位姓方的都督跟司天監交情不淺。

「回了雍州沒過多久,大都督就因戰功卓著,回京升任兵部尚書,再不久,就病逝了。老漢一直在雍州,靠著百步穿楊的箭術射死過不少雜碎,直到碰上一回惡戰,射出去的箭被一個能比擬四境修士的雜碎抓住,反手扔回來刺瞎了眼,才拿著朝廷給的銀子開了這麼間棺材鋪,往京裡傳遞消息倒是更便利了一些。」

老漢指著自己右眼窩處的猙獰疤痕自嘲一笑,「少了一隻眼睛,升官做了副統領,按邊軍中的規製,應該是從五品的偏將副營官吧,知足了。邊軍中最服氣有本事殺雜碎的好漢,因此老漢當年在城牆上也算有些名氣,有了這間鋪子,每到營中發餉銀的時候都有不少袍澤來看我,喝一壺酒說幾句話,如今謝逸塵麾下撥雲營的營官,就是以前跟老朽最相交莫逆的兄弟家獨子,他爹的後事是我一手操辦的,死之前說以後我就是他爹,公子啊,話是這麼說,不知道老漢說話還管不管用。」

少年心中頓時一凜,瞎眼老漢所謂的第二件事,根本不是有事情要托付給他辦,而是在認可他觀星樓主的身份後,雙手奉送一份了不起的厚禮!

死戰不退的撥雲營是公認的大周第一營,也必然會是謝逸塵最信重的一支勁旅,如果真能跟其營官取得聯係裡應外合,那就大有文章可做了。

老漢放下酒壇,從不合適的白衣袖子裡,慢慢扌莫出一塊上了年頭卻毫無鏽跡的黝黑鐵片,鐵片隻比銅錢稍微大些,立春一眼就認出是精銳邊軍鎖子鐵甲上的一部分,是不太規整的半圓形,一麵用刀尖之類的尖銳利器歪歪扭扭刻著幾個字,逢凶化吉。

「我有六七成把握,他見著這枚鐵片或許會聽從司天監差遣,公子拿去,有機會的話不妨替老漢試一試好不好用。」老漢拉著陳無雙的手,把那枚鐵片放在他掌心,蜷起手指,就是一個無往不利的拳頭。

陳無雙沉默了很久,突然想起佛家弟子所信奉的因果之說,種善因結善果,司天監在流香江救起一個寧折不彎的邊軍小卒,幾十年裡得到的回報實在太多太多,這筆買賣做的,堪稱一本萬利前無古人,鄭重把那枚鐵片小心翼翼收進儲物玉佩,站起來長出口氣躬身一禮,老漢坦然受之。

立春跟大寒慌忙緊跟著站起,同時向這位為司天監付出大半生的老漢行禮。

「單統領,現在玉龍衛都在雍州,您老既然已經卸任,不如回京都鎮國公府養老,或者,我在雲州新建了一座百花山莊,那裡也有觀星樓。」陳無雙這句話說得真真切切發自肺腑,他是真不忍心讓這春蠶到死絲方盡的副統領,守著一屋棺木老死在苦寒之地。

老漢搖搖頭,「老朽是雍州人,爹娘祖宗的墳都在城外,還有不少無兒無女的老兄弟也埋在城外荒郊,逢年過節,總得有人拎著酒菜去給他們上上墳,怎麼能走啊。立春吶,我不信漠北那些雜碎真能攻破老公爺跟公子親自鎮守的城牆,我要是死了,這間鋪子你就操操心,找個能信得過的人接手了吧,玉龍衛在雍州不能沒有個落腳的地方,這裡不紮眼。」

立春重重點頭,「這幾天我就讓人來跟您老學打棺材的手藝。」

陳無雙嘆了口氣欲言又止,仰頭喝盡碗中酒,拱拱手算是告別,一聲不吭轉身穿過那道窄門,穿過兩口棺材中間僅容一人的逼仄縫隙,推開門朝著城牆方向悵然而去。大寒惋惜地看了眼石桌上還沒吃完的羊肉,公子爺想來是不餓,他可確實隻吃了個六分飽,出門一看,黑虎已經躍上了房頂悄悄跟著樓主大人,隻好不情不願騰身躍起也上了一旁房頂,走得很慢。

留到最後的二十四劍侍之首似笑非笑,端起酒碗一口氣喝光,輕聲問道:「前輩覺得,咱們新的樓主大人怎麼樣?」

老漢笑著搖頭,感嘆道:「我老眼昏花,看不出他成器不成器。不過,司天監的確該是天下人的司天監,這話聽著大逆不道,卻極有道理。走吧走吧,桌上的羊肉老漢還一口沒吃,過幾日你讓人來學木匠手藝,記得囑咐他帶幾個包子來,上回穀雨姑娘剩下的那個,很好吃。」

立春嗯了一聲,快要走出窄門的時候突然停住腳步回頭看了一眼,「前輩,好好活著。」剛拿起筷子的老漢輕輕捶了兩下月匈膛,把燙熟的羊肉塞進嘴裡,含糊不清道:「硬朗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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