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好(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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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知春活過來了。

人活著就離不開衣食住行,過去一整年,葉知春不曾在意過吃什麼,穿什麼,住的隻有病房,坐在輪椅上哪都去不了。

而今,一切都因袁山河的出現而改變。

衣——

葉知春第一次對母親提出要求:「媽媽,明天給我帶一條裙子來吧。」

母親一怔,「裙子?」

「我不想總穿病號服。」

母親張了張口,還未來得及說什麼,就看見女兒側頭望著和煦的窗外,「天氣暖和了,我想穿裙子,最好是淺綠色的那種。」

說這話時,她不自覺彎起嘴角。

隔日,葉知春穿上了母親帶來的綠裙子。

袁山河來病房找她時,她正費勁地攀住扶手,一點一點往前挪動僵硬的腳。視線接觸到那身淺而明亮的綠,袁山河一怔,停在病房外。

褪去條紋病服,葉知春不再是個病人。

她和這個年紀的所有女孩子一樣,即便不施粉黛,也閃耀著青春的光彩。

綠裙子是舊衣服了,過去合身,如今略顯寬大。她一動,裙擺激盪,像朵綻放的花。

袁山河一時沒能踏進病房,失神好一陣,直到葉知春腳下虛浮,身子一晃,他一個箭步沖上來,在她跌倒前抱住了她。

可惜他也瘦得可憐,扶不住,最後兩人雙雙倒在地上。

好在袁山河很有紳士風度,下意識當人肉墊子,葉知春倒在了他的腿上。

兩人同時叫出了聲。

四目相對時,袁山河揉著屁股,問:「我墊在下麵,你叫什麼?」

葉知春也揉屁股,「墊下麵,什麼用?這麼瘦,硌得我,屁股疼。」

她講話越發流利了,雖然隻能三個字三個字地念,像小孩兒念三字經似的。

袁山河又好氣又好笑:「所以還是我不對了?」

「那可不?」

「我說公主,你可真不講道理。」

「你都說,我是,公主了——」某人翹尾巴,「公主,講什麼,道理啊?」

「是是是,公主不需要講道理,活該我當人肉墊子。」袁山河失笑,「敢問公主,打算什麼時候起來?我這麼瘦,你不嫌硌屁股了?」

葉知春這才發現自己還坐在人家腿上,麵上一紅,攀住扶手,手忙腳亂想站起來,最後還是在袁山河的幫助下才站起身。

她留意到袁山河多看了兩眼裙擺下方。

因為長期坐輪椅,腿上的肌肉早已萎縮,裙擺下露出兩隻纖細的腳踝,像小雞爪子似的。

葉知春心頭一跳,下意識扯動裙擺,想要遮住它們。

自卑,慌亂,懊悔,諸多情緒湧上心頭。

真可笑,她怎麼會想要穿裙子?這樣的腿,這樣畸形的身體,她憑什麼穿裙子?

握住裙擺的手忍不住發顫,葉知春強裝鎮定,卻遮掩不住瞬間低落的情緒。

直到有人伸出手來,輕快有力地握住她的手,將它拉離裙子。

兩人的體溫形成鮮明對比,大的那隻滾燙,小的那隻冰涼,還帶著顫意。隻是說來奇怪,在他握住她的那一瞬間,她的手奇異地不抖了。

像是紅日初升,春冰瓦解,他用一片旭日融化了她。

袁山河對她說:「很好看。」

「裙子很好看,你也是,葉知春。」

並不是什麼熱情洋溢的贊美,在過去的日子裡,追她的男性不計其數,每一個都有比這更動聽的話語。

但沒有哪一句,沒有哪個字,比這樣平實的贊美更令她動容。

葉知春望進那雙眼底,看見一片坦盪的真摯。

不知為何,明明是喜悅的時刻,她忽然眼眶一熱,幾欲落下淚來。

食——

生病之後,葉知春毫不在意自己吃下些什麼。事實上,她經常情緒失控,動輒打翻餐盤,抗拒進食,病房裡永遠一片狼藉。

不知什麼時候起,她開始在意自己每天吃了些什麼。

大概是袁山河對她說:「女孩子太瘦不好看。」她便下意識從餐盤裡挑肉吃。

他捧著從食堂打來的飯菜,一一擺在她的小餐桌上。

葉知春一看就皺眉,不滿地敲盤子:「不吃,苦瓜。」

「我吃。」

「也不吃,菠菜。」

「我吃。」

「西紅柿,真多。」

「你吃蛋,我吃西紅柿,行了吧?」

葉知春翹起嘴角,把那盤紅燒肉往自己麵前扒拉扒拉,「這個,我的!」

袁山河哈哈大笑,「你的你的,都給你。知道你愛吃肉,特意多打了一份。」

他的大腦裡大約有一隻小本子,上麵鉅細靡遺寫滿了《葉知春的喜好與厭惡清單》。而他本人極具科學精神,總在留心觀察她對待一切事物的反應。

會在水果盤裡隻剩下木瓜時,總結道:「哦,喜歡草莓和蜜瓜,不愛木瓜。」

於是下一次,他會把盤子裡的木瓜都吃掉,隻留下草莓和蜜瓜。

他看出她不愛吃蔬菜,一邊說「不吃蔬菜可不行」,一邊絞盡腦汁每天換著種類打菜,像科學家做實驗一樣,今天試小白菜,明天試苕尖,後天試南瓜葉子……

最後總算發現,葉知春勉為其難能接受娃娃菜,理由是「娃娃菜,沒什麼,味道」。

最討厭的蔬菜是豌豆尖,理由也很可笑——「豌豆尖,太有,性格。煮在,湯裡,湯裡,都是它,的味道,炒進菜裡,肉都被,它汙染。」

袁山河:「……」

真不愧是公主。

他把她喜愛的東西都堆在她麵前,而她不愛吃的,他統統笑納。

其實葉知春並沒有這麼講究,過去學琴,常在國外,隻要能填飽肚子,哪有那麼講究?但她像個頑劣的孩童,心知肚明隻要哇哇大哭,大人就一定會給糖吃。

於是她任性地挑三揀四,每當看見袁山河妥協的表情,舉手投降的樣子,心情就像中了□□。

住院以後,人生隻剩下一片晦暗,而袁山河是一束光。

他將她照亮。

住——

病房就是病房,再昂貴,再豪華,也改變不了它是病房的事實。

葉知春在這裡呆了一整年,聞到空氣裡的消毒水味道就想砸東西。

可是漸漸地,它也因為袁山河的存在變得可愛起來。

起初他抱了隻公仔來,神氣地放在她的床頭,「喏,拿去。」

「這是——」

「醫院對麵的便利店新進了娃娃機,我剛抓的。」

「厲害。」葉知春豎起大拇指。

「是吧?我也覺得自己挺厲害。」

袁山河很樂觀,誇他兩句就能上天,可惜葉知春慢吞吞問了句:「抓了幾次,抓著的?」

肉眼可見,袁山河的表情僵硬了一瞬間,然後雲淡風輕說:「沒幾次。」

「沒幾次,是幾次?」

門外的王娜端著盤子走進來,嘻嘻一笑:「我聽說也就三四十次吧。」

袁山河:「……」

葉知春噗嗤一聲笑出來,「聽誰,說的?」

王娜指指樓上:「我之前在十四樓輪科呢,認識不少人,聽王叔說的。他說山河哥抓娃娃的時候,他正好去買牛奶。」

王娜模仿王叔的語氣,粗聲粗氣說:「我問那小子,是不是準備在娃娃機前頭傾家盪產了,他跟我說,『老子不信邪了,今天非要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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