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為師輕點(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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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一片小舟搖曳在湖中,兩側山間垂下的藤枝飄飄盪盪,湖中映照著天上一輪彎月,小舟搖搖晃晃,靈力推著前行,一人手肘撐著船,躺在上麵。

這是楚舜與淩聿庚分別的第一個夜晚。

他側著身,支著腦袋,看向身旁空空盪盪的地方,這兒本該有人坐在旁邊,閒時那人還會拿一片竹葉吹好聽的曲子,通常吹的都是那清心譜中曲,心情好時,興致來了,也會教他吹一兩首曲子。

做一對野鴛鴦也是快活。

楚舜扌莫著手中的錦囊,上麵還有淡香,他扌莫了會兒,放在鼻尖嗅了嗅,閉著眼仰頭輕吟一聲,麵上染上了一分紅雲,隨後他就把錦囊放進了懷中,怕扌莫久了,自己的味道把上麵的味兒覆蓋了。

身形勁瘦的玄衣青年躺在了船上,手從船邊落下,指尖劃過水麵,在水中留下了一道水痕,而後又消失不見。

天上明月,倒映水中,也是抓不到碰不著的,無論如何都是徒勞。

楚舜修長白皙的手指在湖麵上劃過,一道水往上,濺在空中,又星星點點的落在湖麵,盪開層層漣漪。

他隨手拿著一片細長的葉子,抵在唇邊,吹著男人常吹的清心曲譜。

此行他要去將自己的劍找回來。

-

合歡宗,淩聿庚回到宗門,在四處布下結界,便進入了閉關。

楚舜生存能力很強,一向能把自己照顧得很好,但放他一人在外,淩聿庚不知為何還是有點惦記著。

若他還是係統形態便好了。

閉關室內,淩聿庚盤腿坐在蒲團上,突兀的冒出了這個想法,若他還是係統形態,便可以綁定楚舜,他去哪,他便在哪,時時刻刻掌握他的動態。

淩聿庚又忽而驚醒。

這般想法,實在變態,和那控製欲極強的家長有何區別。

他懺悔了片刻。

打坐心不靜,淩聿庚坐了片刻,起了身,到桌邊拿起茶壺,倒了杯茶水,一物掉在了地上,他低下頭,看到一個暗紅色的錦囊,這錦囊掛在他一襲白衣的月要間,很是顯眼。

淩聿庚撿起錦囊,看了片刻,放在了桌上。

也不知何時起,習慣了他在身邊,離開才不到一日便牽腸掛肚。

他總不能一輩子把他護在羽翼之下。

他眉頭皺了皺,和人待久了,莫不是也沾染上了人的優柔寡斷?

淩聿庚撇去心頭雜亂的心思,閉關打坐,進入冥想境界,開始修復bug。

頭頂是湛藍的天空,地麵似一麵鏡子,又如同水麵,盪漾著波瀾,淩聿庚盤腿坐在那兒,忽而,一條手臂自他肩頭攬了過來,他閉著的睫毛顫了兩下。

又來了。

自三年前砂糖村那次幻境之後,他識海受損,便時常會碰到一人,初時隻是在他入定進入忘我的虛空境界時,和對方碰麵,但對方隻會遙遙的和他相望,並不會做什麼。

這個bug淩聿庚也一直沒有找到辦法清除掉。

當初去孟長老那兒看,也無法細說。

他隻有在入定時才會見到對方,這三年來次數不多,上次是在大半年前,這次對方赫然已經不僅僅是看著了。輕輕的呼吸掃過他的耳畔,觸感很真實,呼氣的溫熱濕意,令淩聿庚耳垂顫栗了一下,這人也不說話,隻是擁著他的後背,靠在他肩頭,像軟體動物般親密的纏繞著他的身體。

「你來了。」他在他耳邊說,「我等你,很久了。」

這回竟還動手動腳說話了。

淩聿庚額角跳動了兩下,睜開了眼睛。

一片湛藍純淨的天空印入眼簾,暗紅色的布料附著在修長的小臂上,布料裁剪得很貼合,袖口處還有金絲雲紋,他小臂橫著在淩聿庚的月匈前,男子一縷黑色長發落下,與淩聿庚的混雜在一起。

「放開。」淩聿庚目不斜視。

身旁的男子側過頭,鼻尖抵著他耳垂,略有些委屈的嗓音道:「師尊怎的這般凶我?」

淩聿庚唇線繃直。

「明明是你想我來,我才來的。」

「師尊……」

劍意閃過,淩聿庚一刀斬向了他的心魔,翻身脫離了男子的束縛,在不遠處站定,足尖輕點水麵,腳下一圈圈波紋,他手中持劍,麵色平靜冷淡的看著對麵一身黑紅長袍的男子。

對方長著一張讓他眼熟的麵孔。

楚舜和他長得越來越像了。

那個——三年前幻境中,他在楚舜幻境裡見到過的,原著中未來的楚舜。

麵龐長開成熟也沉穩了許多,一雙鳳眸妖冶又純澈,漂亮的唇形輕抿,唇角帶著點自然上揚的弧度。

不知道是不是前段時間吸收的黑氣多了,才讓心魔出來作祟,淩聿庚閉上眼,不去看他的臉,召喚本命劍上前攻擊,劍在空中劃過一道光影。

玄鐵劍與之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

「楚舜」後退兩步,和淩聿庚纏鬥了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虛無境界中歸於平靜,淩聿庚重新進入打坐中,平息紊亂的數據,沉寂良久,他再次睜開眼,穿著黑紅長袍的「楚舜」站在不遠處木訥無神的托腮看著他,和從前一樣,沒有再接近。

淩聿庚又閉上了眼睛。

……

六月,天氣炎熱了起來,夏日晝長夜短,正道修士五年一次的比試就要開始了,合歡宗受邀,這兩日合歡宗上下議論的都是這事兒。

這日天色陰沉,風中夾雜著涼爽的氣息,練武場上,弟子揮舞著劍,一兩個弟子坐在一旁歇息。

「也不知這次哪位師兄弟會大放異彩,當真是叫人期待。」

「咱們就去湊個熱鬧,邊師姐肯定又要艷壓群芳了。」

「那褚師兄也不錯啊。」

「不知有沒有好看的修士,這回若能去,我定要好好看看,勾搭一下。」

……

「說起來,宗主都閉關半年了,還未突破。」

「元嬰境界再往上本就難,十年二十年都是有可能的,這才哪到哪兒。」

「楚師兄也回來了吧。」

「那日那般大的動靜,你不知道?說起來,楚師兄長得可真是好看,那天宗門好些弟子眼睛都看直了……」

「啪嗒」,一滴雨點砸在了地上,在地上開出一朵小小的雨花,緊接著一滴滴的雨水砸了下來,下雨了。

閉關石洞外,楚舜舉著油紙傘,伸手出去,水落在了他指尖,他看了眼毫無動靜的門,轉身準備離去時,身後就傳來了聲響。

閉關石洞內,淩聿庚緩緩睜開了眼睛,半年閉關,仍舊未曾突破。

體內靈力充沛渾厚了不少,和一般元嬰境界,他有九成九的把握能勝,這半年在清心咒方麵也有所長進。

石洞四周燭火不滅,淩聿庚起了身,走到石洞前,揮手打開了結界,洞口石門挪開,發出「轟轟」的聲響。

淩聿庚緩緩抬眸。

外麵天色陰沉,以至於光線都暗沉了些,不至於刺眼,雨飄落了進來,他率先看見了一雙金邊黑底的長靴,往上是黑色長袍衣擺,勁瘦月要間以一根暗紅色的月要帶束著,月要身很窄,是淩聿庚熟悉的窄。

恍惚間,淩聿庚仿佛見到了初見時的少年。

跌落在池塘裡,渾身濕漉漉的,像一條可憐的流浪犬。

雨幕中,青年袖口緊束,油紙傘下露出下半張臉,下顎線線條淩厲,唇角弧度似笑非笑的揚著,油紙傘的邊緣往上舉了舉,青年的眉眼闖進了淩聿庚的視野中。

鳳眸輕抬,妖冶和淩聿庚心魔如出一轍,他背脊緊繃了一瞬。

「師尊。」楚舜唇角的弧度變大了,偏頭站在雨幕中,對他笑了笑,「恭賀師尊出關。」

當初少年已成人。

淩聿庚將那怪異感揮去,問道:「何時回來的?」

楚舜:「前幾日,我在外聽說宗門要參加各大宗門大比,便趕回來了。」

他自然而然的走到了石洞前,將傘麵傾斜至洞口。

淩聿庚頓了頓,修士不必撐傘,自成結界也可擋雨,不過歷練那三年來,二人在人間時也一直是撐傘。

習慣了。

他走到了傘下,「怎麼來這兒了?」

「我猜想師尊應該快出關了,便來看看。」

「猜想?」

「嗯……看來我猜的不錯。」楚舜笑笑。

淩聿庚總覺著他的話不止表麵的意思,沒來得及想,就聽楚舜問:「師尊要吃蓮子羹嗎?」

雨砸在傘麵上,順流而下,傘麵傾斜至淩聿庚這邊,便導致楚舜那邊有些許肩膀被打濕了,淩聿庚伸手握住了傘柄,把傘往中間打正了些。

「不吃。」他說,「等會我要去孟長老那兒。」

「師尊不舒服?」楚舜問。

淩聿庚沒答,隻說:「商議過幾日的宗門大比人選。」

「弟子能去嗎?」

「自是可以。」

幾句話間,傘麵又往淩聿庚這邊傾斜了過來,活像他這邊是沉些似的,淩聿庚抬手,往傘柄握去,卻是不妨握住了楚舜半隻手。

兩人之間的空氣有片刻微妙的凝固,而後又流動起來,淩聿庚把傘打直,伸手把楚舜拉近了些,「躲什麼,淋雨了,生病又要為師照顧。」

他這話語氣淡,不經意中又透露了幾分不自覺的親昵。

時隔半年,再看楚舜,才覺他不知何時長得這麼大了,從前一把傘下站他們兩人是不會覺得這般擁擠的,湊的近了,淩聿庚似聞到了楚舜身上淡淡的血腥味,偏頭再一聞,聞到的又是熏香味兒。

兩人離得太近,淩聿庚寬鬆的袖子時常蹭到楚舜的手背,楚舜握著傘的手緊了緊,視線落在淩聿庚的袖口。

「這半年去了哪?」

他聽到淩聿庚問。

楚舜收回視線,嗓音如常道:「沒去哪,四處走了走,苗疆那邊的蠱毒厲害,我給江師兄帶了些回來,這兩日他正忙著琢磨。」

雨連成珠順著傘骨弧度落下。

「師尊呢,這半年來如何了?」

提到這個問題,楚舜感覺到淩聿庚身上的氣氛有片刻的古怪,他側頭往淩聿庚看去,隻看見男人麵無表情的半張臉。

「尚可。」淩聿庚說,這兩個字聲音壓的很低。

「師尊……」

「師尊!」另一道聲音打斷了楚舜。

他們抬頭看去,見邊渺和褚洄站在亭子下,二人直接用靈力阻隔了雨幕,走了過來,「見過師尊。」

二人行一瞬變成了四人行,楚舜抿了抿唇,沒繼續說下去,褚洄和邊渺來,一來是恭賀淩聿庚出關,二來是為了門中事宜。

四人一道進了淩聿庚殿內。

此次宗門大比定在了昆侖,昆侖弟子前來送請柬時,透露了一二,道是萬魔窟結界有所動搖,若是結界一開,妖魔傾巢而出,修真界必有大亂,因此望淩聿庚前去一同協助穩固結界。

當初淩聿庚和楚舜誤入混沌界又出來的事兒傳出,在修真界也曾掀起過波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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