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第 102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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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知寧花了幾年的時間,才接受隔壁偌大的百裡府被一年四季盛開的鮮花取代,接受與自己最親的哥哥漸行漸遠,本以為人生最苦的事,她已經全部承受,將來的日子不說多好,至少該是安穩的、平順的,結果十七歲生辰過了沒多久,她便聽到了母親的死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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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極為平常的一天,徐柔出了一趟城,然後就徹底失去了消息,兩日後,官府的人在一處斷橋發現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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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傅知寧跟著傅通去辨認屍體時,腦子一片空白,明明是最熟悉的血親,這一刻她卻覺得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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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甚至在第一時間沒有認出徐柔,隻覺得眼前這個雙眸緊閉的女人有些眼熟。接下來大半日,她都呆滯地坐在徐柔旁邊,聽著官府的人與傅通說話,『意外』『賊人』『查不到』之類的字眼不斷出現,她怔怔坐著,卻怎麼也聽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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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久,仿佛老了十歲的傅通來到她麵前,啞著嗓子開口:「知寧,帶你娘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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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知寧茫然抬頭,在對上傅通視線的瞬間,忍了許久的眼淚突然決堤,然後便是一發不可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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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柔的案子很快便定了性,無非就是幾個賊人臨時起意,想要搶一筆錢財,結果爭奪的過程中其中一人推了徐柔,徐柔摔在地上便沒了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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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府以『賊人難尋』為借口,一直拖著沒有審查此案,傅知寧在哭過一大場後意識到不對,便開始四處走訪親自調查,以步伐一寸寸丈量徐柔曾走過的路,千遍萬遍,終於找到了那日的目擊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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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不敢露麵作證的目擊者口中得知,根本不是什麼賊人搶錢,而是一群紈絝子弟嫌徐柔的馬車聲太吵,才突然動手發難,徐柔臨死都不知自己做錯了什麼,還是死後帶頭的紈絝隨口罵了句,目擊者才知道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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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個帶頭的,便是王家嫡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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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時世家本就風頭正盛,王家又是三皇子的外家,更是囂張無度,官府自然要維護。傅知寧能想到案子被拖著的原因,但仍覺得後背發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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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因為馬車聲太吵,便害了徐柔和車夫等五條人命,這樣的人官府仍要包庇,而她的母親卻枯骨黃泉,有冤不可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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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知寧恨到眼前發黑,強撐著一口氣收下目擊者撿到的證據,一路跌跌撞撞回到家中,將東西交給了傅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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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通正坐在廳中發呆,看到她後愣了愣,下意識看向牆角的屏風,隨即又匆匆回來,默默提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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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知寧沒看出他的異常,跪在地上抓住他的手,哽咽著將自己發現的真相告訴他,等全部說完時,已經是淚流滿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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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我們給娘報仇好不好?我們給娘報仇……」傅知寧懇切地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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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通顫抖著看她,許久之後艱難開口:「知寧,你娘若是泉下有知,肯定不希望你再為她的事執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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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知寧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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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些證據,是、是不夠的,即便交到官府,也無人會幫你伸冤,說不定王家還要反咬你汙蔑朝廷命官,」傅通忍著淚意去扶她,「咱們不查了吧,還是不查了……你娘肯定不想你再查下去,她隻希望你能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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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怕了嗎?」傅知寧打斷他,她聲音極輕,似乎並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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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通對上她泛紅的眼睛,突然不忍地別開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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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知寧怔怔看著他,許久才慘然一笑:「爹,她是你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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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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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什麼都不用說了,」傅知寧突然冷靜,仿佛一瞬之間徹底長成了成熟的大人,「我知道您的苦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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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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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兒先告退了。」傅知寧匆匆行了一禮,轉身便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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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之後,王家管家便從屏風後出來了,笑著對傅通施了一禮:「傅大人真是通透,此事了了,我家大人定會親自登門道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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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可以將我兒子送回來了吧?」傅通盯著他的眼睛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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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家管家眼底閃過一絲不屑,但很快揚起恭維的笑容:「這是自然,大人既然發話了,我等自然不會動他們,半個時辰之內,令公子便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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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後,若再敢動我一雙兒女,即便我傅通沒什麼本事,也定要與你們拚個你死我活。」傅通咬牙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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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家管家嘖了一聲,沒有多說什麼便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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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刻鍾後,傅知文從外頭回來了,一看到他便笑道:「爹,我回來了,方才被幾個同窗留下多聊了幾句,所以有些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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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沒說完,傅通一巴掌狠狠打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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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知文被打偏了臉,懵了許久才怔怔看向他:「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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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後……」傅通再開口,才發現聲音顫得厲害,靜了靜後繼續,「要對你姐姐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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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知文還愣著,看到他這副樣子也顧不上生氣,便先來攙扶住他:「我、我會對姐姐好的,會對她好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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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通四肢發軟,即便有傅知文扶著,還是跌坐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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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知寧從家裡走出來後,腦子裡一直空空盪盪,直到聞到一股花香,扭頭看到一片花林,思緒才漸漸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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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清河哥哥在,他肯定能幫她吧……剛冒出這個想法,傅知寧的腦海便浮現出他的麵孔,接著便是一個冷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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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連想起他都會怕,有什麼資格去求他?」傅知寧自嘲地低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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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況他早已同你劃清界限,恨不得將你和過去一同拋諸腦後,你即便去了,他也不會幫忙吧,再說他似乎一個月前便離京了,到現在還沒回來,你即便想找他試一試,又能去哪裡找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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